兰雅郡主满面红晕,虽然羞到了极致,她还是大着胆子说道:“王爷,兰雅只求长久相伴您身边,王爷身份高贵,天纵奇才,您这样的男子兰雅不敢独占,无论您心里有没有兰雅,只要能与您在一处……”
他还是只有笑,无奈?还是愤怒?又或者,是讥诮?他的心已经变成一把刀,在苏醒狂野的欲念与现实之间被捶打成型,它偶尔绽放的寒光,让他自己也感到害怕。
“不要再说了。”纪桐周站起身,背对着她朝前走去,“你该走了。”
纪桐周静静凝视她,从小到大,兰雅看他的眼神始终没变,崇拜、向往、狂热。他也知道,如果要找道侣,兰雅从任何方面来说都是最好的人选,无论是皇兄还是那些诸侯国,必然都乐见其成,一切都顺理成章,完美无缺,除了他不甘躁动的心。
兰雅急急唤他:“王爷!兰雅方才所说的,请您莫要忘记!”
“只要能见到王爷,兰雅哪里都愿意去,从第一次见到王爷时,兰雅便下定决心,生死不离!”
纪桐周停下脚步,半晌,他才道:“我现在没心思想这些,只想专心修行,你……等我一段时间。”
兰雅跟叶烨他们已经不是熟不熟的问题了,虽然都是一起从书院出来的,但一年里只怕说过的话一只手都能数过来,她向来对皇族的身份极为矜持,跟叶烨他们根本不是一路人,她一个人过去,谁也说不上话,岂不尴尬。
兰雅狂喜之下盈盈下拜行礼:“百年千年,兰雅都愿等候!兰雅告退,王爷请保重。”
纪桐周停了一会儿,才道:“啊,是有这样一个聚会,你也想来?”
“兰雅,你喜欢的是我,还是王爷的……”纪桐周突然低声开口,不等她再问,他又摇着头,“算了,你走吧。”
兰雅郡主之前在纪桐周的照顾下已经醒了,一直在与他喁喁细语,此时见长老叫走,她顿时蹙眉含泪,依依不舍地攥住纪桐周的袖子,轻道:“王爷,兰雅早知今年八月在陆公镇,王爷将与友人相聚,不知兰雅可否同去?”
他朝前走了几步,便见黎非被她师父拉着说话,雷修远站在远处,正眺望山下枯死的无数树木。他身上的灵气波动与自己不相上下,从小这个人就总是与自己你追我赶,不管是谁先进了一步,另一个永远会马上追上。
翠玄仙人像是有些倦了,眼皮耷拉着走去一旁,再也不说话,其他各门派长老见他们这里似是说完了,这才上来纷纷道谢兼告辞。异象已生,各大仙家要开始联手处理这些异象带来的各种影响,谁也不愿耽误,长老们将门派中各自还在昏迷不醒的弟子们一一带走。
曾经他觉得这种你追我赶很有趣,相争都带着一丝玩笑的态度。而如今,想必他二人都不会觉得这样有趣了,长大了之后,所生出的种种烦恼痛苦,是年少的孩子永远也想不到的。
这番称赞与先前在文古峰客套的寒暄不可同日而语,广微真人心中既狂喜又自豪,立即恭敬地答了个是。
像是察觉有人在看自己,雷修远转过头,对上了他的双眼。
翠玄仙人昏昏欲睡的双眼忽又望向雷修远,竟露出一丝赞许之意,低声道:“广微,这个弟子是你慧眼识珠,他极好,小小年纪临危不乱,行事干脆利落,他日必然成大才。你须得谨慎教导,不得有半分懈怠!”
纪桐周没有说话,雷修远也没有说话,他们之间本就很少说话,互相排斥,互相争斗,他们像是一路人,可又截然不同。
一念及此,她的心忍不住砰砰乱跳,怀中藏着的黑色簿子竟像是比山还要重,她轻轻捂住领口,竭力维持平静。
这世上,他最不想输的人,就是雷修远,偏偏在不知不觉的时候,他早已输得一败涂地。他的傲气不允许自己在雷修远面前低头,而实际上他真的压在他头顶,所以,至少在修为上,他绝对不会再输他。
这样一想,青城仙人临死时给自己的那本簿子必然是极其重要的东西,更甚者很可能是他生平的一些隐秘要事,不能叫各大仙家知晓的,十有八九是与海外有关。
对雷修远,他甚至不能说出自己是怎样的心情,嫉妒?羡慕?不甘?后悔?他放纵这些情绪的毒蛇啃咬自己,不去收敛它们,这样,他心底的火焰会烧得更加旺盛,燎天燎地,或许终有一天会将他自己也烧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