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她是否答应了,风声呼啸而过,想必她已御剑飞远。胡嘉平在原地静默良久,突地又开口道:“那边偷听的两个小鬼,还不出来?是等我把你们揪出来么?”
脚步声轻盈而起,胡嘉平突然又唤她:“阿慕,晚上可以再见你么?”
被发现了?!黎非只觉雷修远飞快放开自己,乍一得自由,她立即起身活动手脚,她的半边身体都麻掉了!
黑纱女的声音有些慌乱:“我……方才不该……我走了,怕是左丘先生要有事交代。”
胡嘉平看上去心情极佳的样子,皱着眉头装严厉样都像在笑,他走到两人面前,见他俩满身草叶花瓣,黎非从鼻子到嘴都通红的,不由微恚:“小小年纪不学好,修行还没成点样子,情情爱爱倒纯熟的很!”
忽然,胡嘉平的声音又响起了,他似是摘了一朵红花,柔声道:“明明是八月时节,这里的红花却开得正艳,倒给了我个机会。香花送美人。”
什么情情爱爱!黎非张嘴就要辩解,忽听雷修远问道:“先生,你怎么发现我们的?”
总觉得她的下巴真要被捏脱臼,黎非怒火攻心,掐住他扳在自己肩膀的手,指甲使劲挠在他皮肉里,把吃奶的劲都用上了,指尖一下子就感到他手上开始流血,他却一动不动,一声不吭,任凭她使劲用指甲挠自己。
胡嘉平竭力摆出斥责的模样,奈何他心情太好,眼睛里藏不住的笑意,看起来一点都不可怕:“那边灵气一会儿涌动一下,鬼才发现不了!看在你们年纪还小,修行又勤勉的份上,暂且饶你们一次,下次要谈情说爱,找个没人的地方!”
语毕,很久很久都没有声音,黎非悄悄松了口气,他们是走了吗?她想动动发麻的脚,下一刻雷修远的手指又发力扣住她的下巴,他声音压得极低:“别动,人没走。”
什么谈情说爱!黎非急道:“我不是……”
黑纱女忽然轻轻笑了一声:“你确实是个无赖。”
“知道了。”雷修远打断她的话,忽然握住她的手,神色温柔而羞涩,赧然道:“先生,对不起,我和非非实在是一见钟情难以自抑,下次一定不会这样了。”
胡嘉平低声道:“阿慕,你爱留在书院,就留着;你想重铸砺锋,回到师父身边再做器灵,我也会帮你——你爱做什么,都由着你,所以,不要再躲着我了。我并不想逼迫你什么,你一向了解我这种无赖男人,你越躲,我越要追,你真的生气,我还是会追。”
非……非?黎非狠狠甩掉他的手,怒道:“他胡说!先生,我才不是在谈情说爱!”
“……你还是这么油嘴滑舌。”黑纱女似是叹了一声,“我并不想砺锋被重铸,书院的生活不错,悠闲轻松,我从没过过这样的日子,刚开始是有些不习惯,可现在,我觉得比以前要好许多。”
胡嘉平一点都不相信的样子,漫不经心地笑:“哦?那你俩躲在草丛里做什么?翻跟头?还是捉虫子?对了,这里的花为什么突然开了?你们有见到什么异象么?”
胡嘉平哈哈大笑:“要是为了你,我觉得明天就成仙的本事都有呢。”
雷修远大声道:“哦,那个花开啊,是因为……”
黑纱女大惊失色:“海外异火?!你……天下竟有你这样自不量力的人!”
“我们什么也没看到!”这次轮到黎非打断他的话。
黑纱女不由无语,却听胡嘉平又道:“我对你是不是怜悯,你自己清楚,大义凛然的话说给师父听就好,对我没用。海陨将临,听闻海外有异火,可开山裂石,我会替你寻来,将砺锋重铸。”
他俩互相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雷修远借着谈情说爱的借口打消胡嘉平的疑心,倘若她强行反驳揭穿,他必然要反咬一口,闹到这个地步实在非她所愿,这个雷修远阴险狡诈行事神秘,远超预料,她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我任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又不是刚知道。”
黎非挽住他的袖子,垂着头结结巴巴地开头:“我们……我们忙着谈情说爱,什么都没注意,是吧……修远?”
“……你早已不是小顽童了,却怎地还这么任性?”
雷修远红着脸点头:“是啊,先生。”
胡嘉平笑道:“不要,我就不放开。”
胡嘉平见他俩小小年纪却又恩恩爱爱的粘腻模样,不由大摇其头,现在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十来岁的小屁孩都开始谈情说爱了!倒令他陡然生出一股自己已经老了的感慨。
黑纱女沉默良久,终于开口道:“平少,这些年你始终执迷不悟。砺锋被折断,我从未责怪于你,你不需要因为怜悯我而做这些事说这些话。宝剑既折,我对主人再无用处,无用处的器灵还能得到主人关怀,派我来书院做护卫,我心中已是感激不尽。前尘过往,我已决心忘却,平少,你何不也放开心结?”
“不早了,快点回弟子房吧。”他摇着头,“别在这里杵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