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若晴瘫软在地,手臂软到几乎支撑不起自己的身体。
她的身形半伏着,微微仰首抬目,不偏不倚,视线恰恰落在面前两人紧紧交握在一起的双手上。
之前一片混乱,她一直没有注意到,可现在这个角度下,所有的细节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秦见鶴骨节分明的大手紧紧握住叶知秋细白的手掌,拇指指腹还在下意识般安抚地摩挲着他的手背。
明明那只是一个极简单极简单的动作,但陶若晴还是一眼就从中看出了那个动作中的温柔,珍爱,与小心翼翼。
嫉恨与不甘犹如万蚁噬心一般,瞬间将她心底因恐惧而升起的那点理智吞噬一空。
她痛苦地闭了闭眼睛,可那双紧紧交握的手却怎么都挥不去,避不开。
它们在她面前疯狂肆虐,毫不留情地刺激她敏感的神经。
而之后,那双手变成了叶知秋停在外面的车子,变成了叶知秋手里握着的云开,变成了发布会上,聂凤君看向叶知秋欣赏柔和的眼神,还变成了秦见鶴俊美无俦的面容与q.l和锐意所掌控的,让她根本无法想象的巨大财富……
陶若晴心口绞痛,有一瞬间,强烈的窒息感让她的双耳处响起了极尖利的爆鸣声。
情不自禁地,她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不该是这样的。
她茫然地想,急切地想要找出事情走到如今这种地步的缘由。
从叶知秋还在襁褓之中时,她就已经开始有计划地对他灌输一些错误的观念和理论,以便将来更容易对他进行掌控。
他像一张雪白干净的纸张,任她在上面涂满她想要的符号,画上她需要的工具,让他绝没有反抗的余地。
他的世界单薄脆弱,而她始终牢牢占据着他整个世界的中心位置。
所以,即便蓝桦为了他远离家乡来到京中工作,她也可以利用自己的影响力,自然而然地让他和舅舅保持距离。
即便叶洪宪是他的亲生父亲,可家庭矛盾中,她也可以让他毫不犹豫地站出来为她出头。
她掌控他,让他依赖她,但又通过各种小动作小手段对他进行心理暗示与操控,让他极度缺乏安全感。
让他在心底深处既依赖这个家,又清楚地知道,相对于他们而言,他只是一个外人。
甚至于,为防万一,她还留好了一切后手。
这个孩子,若真的彻底养废在她手里也就罢了,但如果还有其它变故,她完全还可以通过感情与婚姻来掌控他。
明明一切都很顺利。
就算之前,他展现出了在服装上的超人天份,她也从来没有慌过。
毕竟,只要拿出备选方案,四两拨千斤的将齐鑫王鑫张鑫之流推到他面前去就好。
一个他不喜欢,十个他或者也不喜欢,可一百个呢?
总有一个能够让他看进眼里,放进心里。
更不用说,她手里还牢牢握着他的所有弱点,足可以让x鑫们事半功倍。
她苦心筹谋,经营了那么多年,他绝不可能逃出她为他布下的天罗地网才对。
她早已为他挖好了坟墓,也早已为自己的孩子铺好了鲜花着锦的坦途大道。
得到云开,得到秦见鶴,得到聂凤君那种站在世界之巅的人欣赏目光与认可的,本该是她的孩子才对。
可现在,为什么会变成了叶知秋?
就好像,世界一夕之间彻底颠倒扭曲了一般,而她多年的心血也一朝成空。
强烈的不甘冲击着内心,陶若晴的喘息声渐渐粗重。
不对,不该是这样的。
如果按照她原先的计划,叶知秋早该与齐鑫步入爱河。
甚至于,她说不定已经在为他们准备婚礼。
……
头顶有低低的交谈声传过来,叶知秋轻声:“走吧。”
“嗯。”秦见鶴低应。
明明是低到几不可闻的交谈,可落在陶若晴耳畔,却像惊雷一般,让她终于回过神来。
她猛地张眼,恰恰看到那双紧紧交握在一起的手掌。
本就已经握得极紧,此刻说话间,两人却又不约而同地再次收紧了手指。
以致于,叶知秋原本粉润的指甲都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凭什么叶知秋就可以这么幸福?
而她的孩子却要经历水深火热,过得不人不鬼?
这么多年,被努力压制的恶意犹如乌云漫天,再无遮挡,陶若晴蓦地开口叫住叶知秋:“小秋!”
她的孩子惨,叶知秋也不该好过。
她不相信,秦见鶴知道叶知秋之前一直脚踏两条船的话,还可以继续容忍。
“怎么?”闻言,叶知秋顿住脚步,冷漠看她。
陶若晴一向爱面子,日常更是喜洁爱美。
可此刻,她却满面憔悴,泪痕斑驳。
本该是极可怜的样子,却又因一双眼睛中无法遮挡的恶意,而显得面目既凶狠又狰狞。
看起来要多丑陋有多丑陋,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我只是想问你,”陶若晴唇齿都有点颤抖,“你和齐鑫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不是说就要结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