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天天过去,叶洪宪卖房的钱犹如掬在手中的沙一般,就算握得再紧,也还是不可控制地飞速流淌了下去。
只是,钱耗了下去,叶鼎却并没有丝毫的起色。
不仅客户飞速流失,就连上游供应商也受了影响,已经被云开彻底截流。
在商言商,为了利益,叶洪宪也曾做过违背良心的事情。
但这样决绝到堪称狠毒的手段,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身边的收购案,无论多难谈,无论为了达到目的需要怎样在背后施压,但明面上,双方的关系至少还是过得去的。
像云开这样不择手段,甚至带着恶意凌迟意味的针对性举动,叶洪宪还是第一次见。
他也从没想过,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发生在叶鼎身上。
说实话,这已经不像是收购。
倒像是云开和叶鼎有着什么深仇大恨一般,对方连一点退路和活路都不准备给他们留。
也因此,叶洪宪更加确认,云开幕后藏着的那个人,一定曾和叶家发生过什么不愉快。
他暗中筛选了几个可疑的竞争对手,但通过查访,又无奈一一排除。
中旬,锐意和云开进入正式谈判阶段。
这一次,聂凤君虽带了代表团,但锐意方面依然让步颇多,合同签得格外顺利。
当晚,锐意和云开官方账号同时向外界发布消息,并定下了两天后发布会的具体时间和地点。
而叶洪宪全程沉脸,观看了新闻。
叶洪宪最近倒是经常回家。
事业受损,手头拮据,外面原先千娇百媚处处体贴的情人也跟着变了脸,对他在不复之前的体贴与耐心。
甚至有两次,叶洪宪熬了整夜都没能等来对方的人影。
处处不如意,叶洪宪已经不再愿意外出。
不过每每回来,看着陶若晴母子整理的行李,他又更觉厌烦。
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虽四面开着窗,但一楼客厅里仍充满了浓烈的烟草气息。
外面有车子的声音传过来,叶洪宪抬起布满红丝的双眼看出去,正看到叶铮满脸沉重地推门下车。
这两天,叶铮到处在跑关系,客户,供应商,相关部门……
但只看他的脸色,不用问,叶洪宪也知道是无功而返。
他重重地将手里的烟蒂按进烟灰缸里,强压住心底蒸腾而起的怒意。
“明天和我去云开一趟。”他说。
“后天就发布会了,任他再会装神弄鬼也藏不住了。”叶铮说,知道叶洪宪一向脾气暴躁,怕他闯出祸来,“不如我们再等等?”
闻言,叶洪宪冷笑一声,脸色格外阴沉:“你能等就在家里等着,我是一天也等不了了。”
厨房里赵姨出来,捧了鸡汤悄无声息地往楼上送。
自叶洪宪卖了房子,凡是他在家里的时候,陶若晴是绝不下楼的。
一个家支零破碎,一进门就沉郁的让人透不过气来。
忍不住叹了口气,叶铮无奈地冲叶洪宪点了点头。
云开还未搬家,目前依然在原先租借的厂区里。
相对于工厂现在的名气以及在业界的影响力,这个厂区只让人觉得小得磕碜。
车子在云开大门口停下来时,叶洪宪脸颊的肌肉难以自控地扭曲了几下。
不用问他也知道,云开是看上了叶鼎那片地皮。
云开面积不大,但安保各方面工作却格外全面,远远地,叶洪宪就看到有几个穿着制服,人高马大的安保人员在各处巡检。
叶铮率先下车,在门卫处报备通传后,大门才徐徐打开。
厂里仍然只有章冕在主事,知道他们到来,他放下手里的工作,在办公室隔壁的会客室里接待他们。
不同于之前针对叶鼎的种种阴狠手段,他说起话来倒是颇为客气。
只是,无论叶洪宪怎样旁敲侧击,对于公司幕后那人,他却始终闭口不谈。
“叶总,”章冕含笑,“如果您相信我,不如早一点把合同签了,您那么大一个厂,现在没有收益,只银行贷款每天也是不小的数目,长久的拖下去,伤害的还是您和您的家人。”
“哼,”叶洪宪不吃他那一套,闻言连连冷笑,“你们公司负责人连面都不敢露就让我签收购合同,你自己觉得合理吗?”
章冕笑了笑:“明天不就是和锐意的发布会了吗?到时候我老板自然会现身。”
“如果不是锐意的地位和强势态度,他大概还在做缩头乌龟吧?”叶铮也反唇相讥。
在他心里,锐意的地位无可比拟。
而云开那位之所以一反常态开始露面,自然是因为锐意方面的施压所致。
除此之外,他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比这更合理的理由。
闻言,章冕像是微微愣怔一下。
随即,他想起聂凤君和秦见鶴对叶知秋的爱重之情,忍不住摇了摇头,又愉快地笑了起来。
“随便二位怎么说吧,”章冕微笑,态度虽然一样客气,但说出来的话却已经隐隐带了威胁的意味,“既然有资本和锐意合作,云开自然不怕等,如果二位愿意拖着,那就拖着,到时候看谁先受不住。”
“你他妈!”从没进来之前,叶洪宪就已经压了一肚子的火气。
而此刻,章冕高高在上无比优越的语气,更是让他血压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