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冰戈:“唉你……”
不等招呼出声,林遂唐飞奔的身影转眼间就已经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当中,只留下一屋子人的面面相觑。
林遂唐丝毫没有心思再理会其他人,这一瞬间,只感到心脏快要从胸口彻底跳出来一般。
其实关于那个可能性他不是没有想过,但是一方面是出于池淮的回避,另一方面也是潜意识里的退缩,犹犹豫豫地就始终没有再进行过正面的确认。
可现在,某个答案显然是呼之欲出。
要直接冲到那个人跟前彻底揭穿吗?
对此,林遂唐也并不是非常确定。
但他可以确定的是,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在反复地叫嚣——他要见到池淮,就在现在。
毫无目的地跑出一段路之后,林遂唐的步子才稍稍一顿。
抬眸瞥见一个工作人员路过,他当即伸手将人一把专注,胸膛随着刚刚的狂奔还在分明地起伏着:“你好,请问一下,这里的监控室在哪里?”
工作人员显然也愣了一下神,直到看清楚了林遂唐身上的制服和他的样子才反应过来:“啊,你是。”
林遂唐咬牙:“在、哪、里!”
工作人员被这样的话语震得微微一颤,伸手指了个方向:“那边第一个楼梯上去,二、二楼。”
“谢谢。”
几乎在话落的瞬间,林遂唐已经转身跑开了老远。
……
热闹的比赛场馆随着观众们的离开已经渐渐地空落了下来。
喧嚣过后,余留下来的是一片海潮褪尽般的静谧。
来来回回的工作人员在处理着赛后的事项,没有人留意到在角落的安全通道门口,倚靠着的那个高挑的身影。
扎在脑后的狼尾头随意散漫,投落下来的灯光刚好没能打到他的身上,导致半个身子始终埋在那层薄薄的阴影当中。
没有人留意,自然也无从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随意一眼看去就好像是无声地立在那里的雕塑,隐隐间足以融为一体。
终于,池淮缓缓地垂下了眼帘,收回了落在场上的视线,自哂般地轻笑了一声。
他一直以为从当年做出那样的决定时,就已经有了坦然面对一切的思想准备,也正因此,在进入kot之后所遇到的一切事情也都是一笑置之。
在冷板凳上坐了那么多年,天天背负着“饮水机选手”的这个笑称,就算在注定无缘胜利的对局中被安排上场当背锅侠,也从来没有过半句怨言。
很多时候,连池淮自己也怀疑这颗心早就已经彻底麻木了。
他早就愿意接受一切的命运,也包括这次突然回到这么多年以前重新拥有了站上赛场的机会,一直一直他都可以淡淡笑着坦然接受,也以为会这样非常自然地沿着原先被他们错过的另外一条轨迹,就这样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好好地跟自己的队友们并肩作战下去——从网吧赛,到次级联赛,进入到职业联赛,甚至于接下去的世界赛。
但是就在今天,这种随遇而安的平静心态,似乎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被彻底打破了。
池淮的视线定定地落在自己的手上。
那双曾经患上严重伤病的手,此时此刻直到比赛结束后许久,依旧还在隐隐地颤动。
但这次并不是因为病痛,而是出于,兴奋。
是的,兴奋。
时隔那么多年彻底在赛场上肆意张扬的这种感觉,他都已经要忘记上一次体验具体是在什么时候了。
原本以为死了很久的心也在至今激烈地跳动着,因为今天赛场上每一次千钧一发的操作,也因为那个将他的战意再次挑起的可敬对手。
太久没有接触单人赛,让他的反应依旧或多或少地受到了些许的影响,但即便如此,替补期间依旧没有停留的训练终究还是没有白费。
确实是酣畅淋漓的一场比赛,但是连池淮都没能想到,这么多年的隐忍和自我麻木,居然会因为这样一场甚至还没进到职业联赛的单人赛而崩塌得这么彻底。
原来他从来没有一贯所表现出来的那么随意洒脱吧。
所有通往梦想的道路被彻底封锁,一切的忍耐都注定不会有任何的结局,这样的绝望之下,一切也不过是维系住岌岌可危的精神世界不要彻底崩塌的最后一根绳索而已。
所有的遗憾与不甘在这么多年的累积之后姗姗来迟地蜂拥而至,池淮只感到有什么在胸口冲撞着,一度仿佛要扯裂般地呼啸而出。
戴着的那张随意散漫的面具第一次出现了这么巨大的裂缝,以至于让生怕会暴露这种无法控制的情绪,让他居然连跟队友们一起返回酒店都不敢了。
怎么能让林遂唐看到呢。
毕竟现在这个样子可真是……多少有些狼狈了。
池淮想要自嘲,勾了勾嘴角,却发现一度无法扯起完整的弧度。
最终只能缓缓地闭了闭眼睛,长吁出了一口气:“还是没用啊……”
真的没用。
明明想好这一世陪伴着那个人安安稳稳地抚平曾经留下的伤口,却是一不小心,居然反而把自己也拖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