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思源所言不假,他的确是想要叫上黄英和蒋冬河一起去酒店一楼吃早餐——前几天也是这样,他们三个吃过早餐后一起出门,像旅游团一样,去伦敦各个知名景点打卡。团内分工明确,蒋冬河给他们带路、讲解,黄英买买买,他负责替黄英拎她拿不过来的购物袋。
结果今天……怎么突然多出来一个人?而且还是跟蒋冬河从一间酒店房间里走出来,也就是说,昨晚他们在一起过夜……
杜思源越想越觉得不太对劲,头好痒,感觉要长脑子了……他不再盯着那俩人琢磨,迅速地移步到黄英的房门前,敲了敲门。
屋内的黄英也已经收拾妥当,回应道:“来了来了!”
黄英拎上手提包,打开房门,就看见门外已经整整齐齐地站了三个人。
其中有一张面孔有点陌生,黄英打量倪雪几秒后,想起了前天开会时还见过这人。因为对方的外貌实在太过突出,她还多看了几眼。
倪雪看着黄英和杜思源脸上的困惑神色,忍不住笑了一下,开口解释道:“我叫倪雪,是蒋冬河的老同学。”
老同学在异国他乡重逢,在一块叙叙旧聊聊天,倒也说得通。
但黄英明明记得,他们三个人在昨晚一起回到了酒店。显然,倪雪是在那之后进入了蒋冬河的房间,这就十分蹊跷——信息这么发达的年代,什么时候不能聊天?为什么偏偏还要大半夜共处一室?
除此之外,黄英还眼尖地注意到,倪雪身上穿的还是蒋冬河的衣服——蒋冬河乘飞机抵达伦敦那天,身上就是这套浅灰色卫衣和黑色工装裤。
老同学叙旧,叙到床上了是吧。
有些事情果然不能细想,揣着明白装糊涂是一项职场必备技能。
黄英暗自思索了半晌,终于恍然大悟。
是啊,她怎么就忘了,这可是在英国——他们蒋哥只是被英国特有的风土人情感染,没什么可稀奇的。
四个人乘坐电梯下楼,来到酒店一层的餐厅。餐厅里空位很多,几个人拿着餐盘选餐完毕后,才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四人边吃边聊,气氛一直非常融洽。倪雪也不希望蒋冬河的两位同事因为他在这里而感到不自在,于是主动问道:“你们这两天都去了哪些地方?需不需要推荐啊?”
“就是那些游客都会去的地方,大英博物馆啊圣保罗大教堂啊之类的,中间再穿插一点购物环节。今天准备去自然历史博物馆看看呢,晚上去看音乐剧,提前买了三张票。”黄英说,“其实我和杜思源就是跟着蒋哥走啦,蒋哥以前来过英国,对这里还蛮熟悉的。”
闻言,蒋冬河搅拌咖啡的动作一顿,似乎欲言又止。
与此同时,倪雪也抬眼,向蒋冬河的方向望了过去。
倪雪撕开一小袋白糖洒进 自己面前的黑咖啡里,勾唇笑了笑:“是吗,那确实很方便啊。祝你们在这里玩得开心。”
用过早餐,四人从酒店餐厅离席,黄英和杜思源走在前边,倪雪和蒋冬河并排在后面慢慢地走,倪雪刚才在餐桌上不方便多说什么,这会儿他可没打算轻易地放过蒋冬河。
“蒋冬河,”倪雪话中有话,“原来你来过英国啊。”
蒋冬河承认:“……嗯。来过。”
“因为什么?”倪雪继续追问,“出差?还是旅游?”
蒋冬河停下了脚步。他看着眼前的倪雪,与倪雪四目相对,认真地回答:“因为你。”
“我不知道你在哪所学校上学,不知道你过得好不好,也担心我贸然出现会打扰你的生活,”蒋冬河缓缓道,“如果非要说出什么理由,其实我也答不上来。我就是想过来随便看一看,看看你正在生活的地方。”
倪雪:“来过一次?”
“不是。以前来过三次,”蒋冬河说,“算上这次的话,是第四次。”
倪雪沉默了很久。他对这一切并不知情,如果不是黄英无意提起,恐怕他以后也不会知道。花费数千元,经历十几个小时的漫长飞行,仅仅只是为了寻找一个自己也说不清的答案,这实在与倪雪记忆中的蒋冬河相悖。在倪雪眼中,蒋冬河内心秩序严明,追求效率,只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比任何人都拿得起放得下。他竟然无法设想这是蒋冬河会做出的事,尽管蒋冬河已经如此坦诚。
再开口时,倪雪的声音变得微微沙哑:“感觉这里怎么样?”
蒋冬河:“天气不好,食物也很难吃。如果有人对生活环境和质量很挑剔的话,建议还是留在国内比较好。”
倪雪笑了一下,没再说话。
快要走到酒店门口的时候,倪雪忽然问蒋冬河哪一天回去,以及详细的航班信息。倪雪说:“到时候把这三件衣服还你。”
蒋冬河都快忘了把衣服借给倪雪这码事,明知故问道:“噢,是要给我送行吗?”
“送送呗。”倪雪说,“万一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呢。”
“不会。”蒋冬河摇摇头,“只要你在这里,我就会常来的。”
“那我把航班信息发给你吧,”蒋冬河拿出手机,问倪雪,“方不方便加个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