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润口往东一百八十公里,密阳城某处郊外。
辽阔的黄土地域筑起了一座座军绿色营寨,营寨周围停放了数辆军用房车、货车以及武装坦克和战斗机,所需装备一应俱全,看起来森严强大。
连占蒲州和密阳两座城,本该士气大涨的维冈军,却在昨日栽了个大跟头。
损失了近一千兵士,逃回来的残余部队也都受了大大小小各种伤,军医和护士们在帐中来回奔波,奋力抢救那些死里逃生的伤员们。
此时此刻,主营帐中的气氛,同样彰显出一股沉闷压抑。
怒骂声不断从营帐内传出,骂的话也一句比一句难听,帐内却无一人敢反驳。
带领军队攻打金润口的指挥官,首当其冲被训成了孙子,一把年纪倒是成了最窝囊的那个。
毕竟谁能想到,段斯昂一个首领,放着舒舒服服的维冈城区不待,非要亲自跑来前线指点江山,指点就算了,还不允许人家忤逆他。
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是最上面的首领,那些混迹军营的老将们,也只有老老实实挨骂的份儿。
段斯昂不带喘气儿地骂了三四十分钟,嗓子眼都说干了,也找不到什么新鲜话好骂了,心里那点不痛快却还是没能完全发泄出来。
他端起秘书送来的水,咕咚灌进嘴里,余光瞥见某个坐在旁边,正一脸看好戏模样的男人,心底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胳膊一挥,水瓶砸到地上,段斯昂喝道:“都滚出去!每人交一份战后总结报告上来,别跟这碍眼!”
几位老将面色铁青,又不好发作,索性看也不看段斯昂,甩手出了营帐。
“段首领好气魄,一段时间不见,倒真是越来越威风了,佩服佩服。”
半晌,帐内其他人都走光了,坐在角落里的那个男人岿然不动,笑着鼓了鼓掌。
男人约莫三四十岁的年纪,身材略有些发福,五官布局潦草,其貌不扬。
尽管是笑着的,却瞧不出半分真心实意,反倒满脸的奸相,一瞧就不是什么和善的人。
段斯昂冷笑一声,反唇相讥:“刘水淼,与其有空在这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不如多操心操心自己,我可是听说,北图塔前阵子又被伏罗党抢去了一座小镇,该不会没等到维冈大胜,北图塔就先让人灭了吧?”
北图塔的叛军头子刘水淼,眼底闪过一丝阴冷,面上笑容不改。
“维冈大胜?连几个的雇佣兵都打不过,段首领还想指望着那帮废物替你攻下柏苏不成?我看不如趁早洗洗睡吧,省得白费功夫。”
“你!”
段斯昂上一秒还怒不可遏,瞧着即将大发雷霆的样子,转瞬又变了脸色,笑里藏刀。
“若是维冈攻不进去,一直被耗在这,我看刘城主恐怕比本首领更着急吧。”
不算三瑞里的忏摩,其他三位叛军头子都管自己叫城主,不过一般只有组织里的人会这样称呼他们。
刘水淼听闻此话,不屑一顾:“我着急?笑话,该着急的是段首领才对,柏苏援军已到,长期拖下去,维冈还能坚持多久?可别到时候叫雇佣兵断了后路。”
段斯昂将对方的话当成耳旁风,自顾自说道:“金润口后方,紧邻着三座江南富城,依山傍水资源丰富。而北图塔掌管的区域土地贫瘠,除了一座维冈赠送的九江城,其余地方资源极为稀缺,刘城主早就惦记柏苏那块肥肉了吧,日思夜想,眼馋的不得了。”
没管对方逐渐难看的脸色,段斯昂站起身,高高在上睥睨。
“我劝刘城主一句,想要跟在主人屁股后面混口肉汤喝,那就闭上自己的臭嘴,学会做一条安分守己的狗。哄得主人高兴了,该你的赏赐自然少不了,不属于你的也别惦记。否则要是逼急了,我看谁也别想好过!”
一番侮辱性极强的敲打警告,引得刘水淼脸上乌云密布,但不知为何,他竟是没当场跳脚,生生忍了下来。
“那就祝维冈早日旗开得胜,我等段首领的好消息。”
不阴不阳说了一句,刘水淼嘴角挂着凉飕飕的笑,撩开帐帘出去了。
身影消失,下一刻,段斯昂也没了表情,面容黑气笼罩,眼角眉梢缭绕着一抹阴狠。
他早就看这个该死的刘水淼不顺眼了。
一个阴险歹毒的奸诈小人,嘴贱又自以为是,若非维冈边界紧邻北图塔,想要以最快的速度到达柏苏,跨越北图塔掌控的城市是必经之路。
他担心刘水淼趁火打劫,又考虑到后续补给支援问题,这才不得不和对方虚与委蛇,假装合作共赢。
那个满脑肥肠的蠢贱小人,还妄图着将来大胜后能分一杯羹,简直是痴心妄想!
段斯昂脸上流露出明晃晃的憎恶,恨不得立刻杀之而后快。
再过一阵,等他打下柏苏经济贸易区,到时候必是刘水淼的死期。
只不过,如今柏苏与雇佣兵公司勾结,也确实是一件令人有些头疼的事……
几缕寒风吹来,扑到脸上,扰断了段斯昂的思绪。
帐帘忽地被人撩起,一个有些清瘦的身影,出现在了眼前。
来人面容羸弱,肤色透露着不太正常的苍白,握拳抵在唇边,缓缓咳嗽两声,喊道:“大哥……”
段斯昂眉毛倏拧,十分不悦:“你来干什么?”
话虽这么说,但他还是快步走到那人跟前,脱下自己大衣披在了对方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