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揽余如今二十又八,也是快三十而立的年纪了。
可若要论起实实在在的情史,那确实是一桩都未曾有过。
早年还未当家作主,被外头人称作邵小少爷那会儿,在邵家整日不是防着这个的阴谋,就是要避开那个的陷阱。
能安安心心睡个踏实觉就算不错了,哪还有多余的心思,去想那档子情情爱爱的事。
后面大权落到自己手里了,光是应付家族和事业上的事,便足够耗掉他大部分的时间精力,即使有心想去干点什么,却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掌管邵家生意这些年,期间确实遇见过不少向他暗示这方面的人。
更有甚者,会偷偷往他身边塞人,或者借着谈事的名义光明正大送上床,不同性别不同风格,什么样的都有。
毕竟一个有钱有势镶了金的身份摆在这,年轻有为又长得不错,平日在外人跟前大多都是风度有加的,哪怕最后没成事,也多少能捞点好处。
至于邵揽余本人,说直白点,他若真想有固定伴侣或者纾解自己的欲望,压根都用不着自己去找,自然有大把的人精挑细选后送到他面前来。
可是偏偏这么些年过去,已经到结婚都嫌晚的年纪了,愣是一次花边新闻都没传出来过。
洁身自好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在邵家步步为营,在外面腥风血雨。
十年如一日下来,猜忌和怀疑变成了常态,对邵揽余来说,向别人交付信任是件很难做到的事。
而同床共枕的枕边人,哪怕不是真心相处,仍是一种需要高度信任的存在。
比起这些,邵揽余并不觉得,所谓的欲望发泄有多么重要。
如果没遇到合适的人,他不介意未来几十年的生活,依旧这样单身下去。
这种想法根植在心中十几二十年,慢慢的也就耽搁下来了,好在家中没人会干涉他。
然而费慎的出现,却是自己从未料想过的可能,更是相较其他人来说,是个十分特殊的存在。
这种特殊不是指地位的特殊,而是在邵揽余心里,费慎这个人与自己关系的特殊性。
他既非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又不是其他家族里来往的子弟或家主。
而是自己去世的恩师留下的唯一一个孩子,更是多年来亲眼看着长大的小孩,千丝万缕的关系,一不小心便容易越缠越乱。
对方话里话外暗指的情感,邵揽余并非不明白,可就是因为明白,他更加不知该用哪种方式,合理地去面对这份感情。
费慎给了他太多意外,让他数次打破自己坚守的原则底线,以及许多个不曾预料的“第一次”。
这回也是一样,不同于以往的果断,邵揽余罕见地有了几分踟躇,下意识想先往后退几步,将事情放一放再说。
于是他什么也没讲,在费慎问出那句话后,选择挂断了通讯。
那晚一通不明不白的电话过后,尽管费慎还算直接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可当真正要实施起来时,他却不知该从何下手了。
早上起床,激活芯片一看,邵揽余还没上线。
他往里边发了句早安,又觉得太生疏客套了,后面接了一句“昨晚睡得好吗?”
点击发送,下一步又不知道要怎么做了。
发了好半晌呆,费慎去卫生间洗漱,正想找有恋爱经验的蛇牙取取经,对方的消息就心有灵犀来了。
【蛇牙】:人找到了,在地下赌场里,情况不太对,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蛇牙】:[地址]
费慎没多加思索,穿上外套直接出门。
赶到赌场的时候,斑鬣仍旧不省人事,醉得像一滩稀释过的烂泥。
此刻是白天,赌场里不见几个人,暗沉逼仄的环境里,满室乌烟瘴气。
地上到处是散落的烟头、垃圾和口水渍,桌椅站的站倒的倒,歪七八扭脏得不成样子。
里面的气味就更不用说了,像馊了三天的酸菜汤闷在炎热的厨房里,苍蝇乱飞闷臭扑鼻,加上无处不在的潮湿空气,闻起来让人几欲作呕。
费慎捡了根铁棍,用纸巾包着拎在手心,撩开赌场外脏兮兮的布帘,手背堵住鼻子走进去。
斑鬣躺在一张黑黢黢的沙发上,衣服皱成一团咸菜,脸颊两坨不正常的潮红,睡觉张着嘴巴呼吸,口水淌出了嘴角,看上去极其的邋遢。
蛇牙守在他身边,一脸烦躁加不忍直视。
看见费慎来了,他踢踢沙发边那些东倒西歪的酒瓶子,咬牙道:“几十瓶了,怎么不他妈喝死他!”
费慎伸出棍子,用另一头挑起斑鬣睡出红印子的侧脸。
“都快酒精中毒了,还待在这干什么,怎么不送医院?”
“我倒是想送啊,这王八蛋赌钱喝酒玩失踪就算了,还他妈欠人家赌场的钱,一百多万啊,谁当冤大头替他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