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揽余一点头,安娴坐上了车。
“事情都办好了,不出意外,他们应该掀不起什么风浪了。”她说。
邵揽余拿出一个黑色袋子,放在安娴手边。
“身份卡、电子金还有居住证都在里面,等你过去,那边会有人接应你。”
安娴将东西仔细收好,真心实意道:“多谢邵先生。”
“不用谢,”邵揽余神色温和,公事公办的语气,“你做了自己该做的,这是你应得的报酬,我还得感谢安小姐愿意出面帮这个忙。”
安娴微微摇头,顿了顿,说道:“青叔那边……我就不过去了,拜托邵先生替我向青叔问一句好,辛苦他前段时间的照顾。”
游轮爆炸当晚,安娴义无反顾从房间窗户跳出去,在燃烧的烈火中坠了海。
她很幸运,靠着曾经学过的游泳技能,没被溺死冻死,也没被爆炸的余波伤及。
在海水里飘了几个小时,侥幸遇到了一条小渔船,最后成功在东边上了岸。
但安娴不敢耽搁太久,害怕费家或安家的人找来,亦或是撞见边境凶神恶煞的叛党组织,上岸后一头扎进复杂的山林,直往偏僻的小道走。
她每天只睡三小时左右,饿了就捡些路边的野果吃,没找到野果就喝水充饥。
艰难险阻的环境下,漫无目的地赶了五天路,不知不觉进入了雾镇村落附近。
到了第七日,她终于体力不支,再加之碰上磅礴大雨,虚弱的身体失去意识,昏迷在了一座贫瘠的山坡边。
等醒来后,安娴躺在了一张破烂但干净的铁床上。
外出拾荒的青叔路过,好心将她捡了回去,并在安娴的恳求下,答应暂且给她一个容身之所。
安娴在青叔家生活了一个多月,没有什么能报答对方的,只好每天多干些家务活,以此减轻青叔的负担。
尽管生活质量不能和从前相提并论,但在村子里的这段时日,却是她近几年来过得最舒心和充实的日子。
一个多月后,邵揽余出现了。
对方直接道明来意,表示他有足够的能力帮她隐姓埋名,离开太平洋洲际远走高飞,以后能舒舒服服过完下半辈子,不受打扰,也无需担心被别人认出来。
唯一的要求是,她必须在某日去到费家祖宅,并且替安家向费老爷子“求情”。
安娴本不想掺和任何事,就算一辈子都需要躲躲藏藏,也不想再多看费惕他们一眼。
可邵揽余认识青叔,为了报答青叔的救命之恩,她还是选择答应对方,重新出现在了众人跟前。
“我会告诉青叔的,”邵揽余颔首,应下安娴的请求,“祝愿安小姐一路顺风,以后有任何问题,你都可以找那边负责接应的人,他们会帮你解决。”
事情嘱咐完,他与安娴正式道别,从侧边下了车。
轿车携着一缕尾尘渐渐远去,带走了藏在人们心底深处,过往的那些难堪和不愉快,独留了些许不足为外人道的浅浅涟漪,只待消散。
邵揽余走往与之相反的方向,在刚进入巷子路口时,碰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费慎背靠斜墙,唇边叼着一根细烟,没点燃。
半空中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微雨,清凉地飘在脸上。
他头顶罩着卫衣自带的兜帽,吊儿郎当躬着上半身,没骨头似的,垂下的目光专注地落在地面,不知在看些什么。
听见脚步声,他偏过头,移动视线看了过来。
两人不经意对上眼神,神色却司空见惯,丝毫不惊讶于会在这里看见彼此。
邵揽余继续迈步,目不斜视,经过对方位置的那刻,被伸出来的一条腿挡住了去路。
“你可真够闲的,一天到晚四处跑,比我对费家的事都上心。”费慎淡淡说。
邵揽余从容道:“受人所托,不得不为。”
费慎拿下嘴里的烟,捏在手里玩,语气不冷不热。
“你让安娴露面,现在她被我那个曾伯公盯上了,一不小心就会没命,邵揽余,你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邵揽余稀罕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对于他会关心安娴死活这件事,感到很是意外。
“放心,有你和你二叔在,”邵揽余莞尔,“费老先生是没心思去关注别人的。”
费慎唇缝微抿了一下,眼神深切地望着面前人,面容笼罩着浮沉的光影,猜不透在想什么。
邵揽余却好像轻易瞧出了对方内心的想法,蓦地往旁边挪了一步,从费慎手里抽掉那根没被点燃的烟。
香烟卷纸被邵揽余一点一点剥开,细碎的烟草从他明晰的骨节指缝中掉落,落在费慎的脚尖处。
“沉瑱,有时候很多事情,光靠自己一个人是找不出答案的,”他说,“不妨尝试着多点信任,去问问身边人,或许他们也正在等你开口。”
先前费老在时,祖宅外的那场对峙并未出现人员伤亡,枪响也只是起到了一个警戒的作用。
据带队埋伏在祖宅附近的赵林木等人报告说,当时除了科谟政府军和他们自己,周围还隐藏了第三队人马,其数量应该与政府军不相上下。
并且那批人也是经过军事化训练出来的,但是比起正规军队,似乎更多了几分说不上来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