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费慎抱着荼蘼花入睡。
邵揽余望着眼前似乎有点失控的人,没有后退一步,云淡风轻开口。
“我手疼,能放开吗?”
费慎深深与他对视,眼神极具侵略性:“要是我不放呢?”
邵揽余没回话,双手却无法控制地抖起来,抖得十分厉害。
费慎感受到那股压不住的颤抖,忽然蹙眉,后知后觉的不对劲溢上心头。
他晃了片刻神,一眨眼,手心蓦地空了。
邵揽余摸走他别在腰间的枪,旋即抵上了他的心口,速度快得让人惊诧。
“既然你对以前的事那么耿耿于怀,”邵揽余食指扣住扳机,“那你应该没忘记,我曾经提醒过你,不要浪费杀死敌人唯一的机会,只可惜你还是记不住。”
费慎举起双手,镇静自若,甚至还有心思提醒对方。
“劝你别弄这么大动静,想杀我没问题,但你应该找个更安全的地方。”
蛇牙与赵林木等人注意力已经转移过来,神色纷纷一紧,立马手拿武器从四方包围,用威胁的口吻劝说邵揽余不要冲动。
邵揽余仿佛压根没看见,完全不考虑自己此刻的胜算有多么渺茫,始终用枪抵住费慎要害之处,整个人入定了似的,岿然不动。
费慎说:“你一个人打不过他们,要开枪就赶紧,等会儿没机会了。”
邵揽余还是没动作,费慎眉头不解地拧起,视线往下滑。
他看见对方手指一直在颤栗抖动,饶是两只手都用上了,却还是晃个不停。
邵揽余压根握不住枪。
他这一路上都没碰过枪。费慎脑子里鬼使神差蹦出这句话。
未等他抓住那稍纵即逝的思绪,眼前有个极小的黑影一闪而过,邵揽余忽地脱力,枪砸在了地上。
他握住自己左手,指缝中流出一股刺眼的鲜血。
方才斑鬣使用偷袭,甩过来一根纤细锋利的刀片,划伤了邵揽余手背。
而划伤的地方,正是费慎曾经留下咬痕的部位。
费慎神情一顿,当场怔愣住。
队友们乘势上前,将邵揽余团团包围。
赵林木凑到费慎旁边,紧张询问:“哥,你没事吧?”
问完他就没声了,毕竟眼前的场面清晰明了,看起来更有事的好像是另一位。
邵揽余表面虽瞧不出什么,脸色却明显有些泛白,右手掌心覆盖住左手,仍是在持续颤抖。
这位传说中杀伐决断的军火商,在这一刻,看起来莫名弱不禁风。
不过大家并未因此放松警惕, 斑鬣手持武器靠近,意图将他就地擒拿。
“住手——”
一句突如其来的喊话,打断了动作,众人往话音源头望去。
费慎神情着实不太好看,大步上前拨开斑鬣,冷声说:“谁让你擅自行动的?”
斑鬣被训得莫名其妙,眉头蹙成两团疙瘩,模样立刻凶狠了起来。
“你他妈……”
蛇牙脑子和身体反应都很快,连忙按住要发火的斑鬣,转移话题:“那三台歼机马上来了,大家都别站在这,回车里,随时准备撤离。”
费慎目光移向邵揽余,后者好像在走神,满脸的漠然。
他一言不发,没管摸不着头脑的队友们,一把拽住邵揽余手腕,上了第一辆装甲车。
车内储物盒里放了小医疗箱,费慎把邵揽余安置在副驾,找出医疗箱,站在车门边替邵揽余处理伤口。
邵揽余不做抵抗,任由对方如何摆弄自己的手。
伤口位于虎口边缘,大约3厘米长,恰好横穿之前的牙印伤疤,像是要磨灭过往留下的印记,干涸的血液模糊了皮肤。
幸而划得不算特别深,无需到必须缝针的程度。
费慎匆匆检查了两眼,先用生理盐水将伤口清洗干净,而后捻着棉签一点一点,涂抹上抗菌药物,代替破伤风的作用。
他做这些事时,熟练但不马虎,眼皮半垂下,专心致志的神态样仿佛受伤之人对他来说有多重要,好像刚刚所有的冲突都是假象。
“你手到底怎么回事?”费慎很随意地开口,“嗑药了?”
尽管此时看着恢复无恙,可刚才两只手抖成了那个样子,绝对不是正常的表现。
也多半不是情绪因素所致,在邵揽余的字典里,估计很难找到“紧张害怕”这类字眼。
“嗯,嗑药了。”
邵揽余语气淡薄,神色晦暗不明。
费慎无名指夹住便捷纱布,上完药后直接贴好,关闭车门时嘲讽了句。
“拿不稳枪,你这军火商也别指望能做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