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语气极为认真, 谢知予顿了一瞬。尽管她还什么都没说,但一种巨大的、不安的预感却渐渐将他笼罩住了,整个人无法自控地陷入一种极度的焦虑中。
他垂下的眼睫动了动, 抬指勾住锁链,一点点往上,直到握住她的脚踝。温热又柔软的触感让他确认了她还是真实存在着的, 他似乎松了口气, 声音低低地问:“师姐想说什么?”
屋外暴雨如注,天空中阴云重叠,光线暗得好似整个天地间都失去了生机和色彩。
灰蒙蒙的天空传达出一种压抑的氛围, 这样沉闷的天气, 连带着人的心情也变得低沉。
听着他的声音,姜屿心里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是她太敏感了吗?
……
姜屿默了片刻, 捧起他的脸,让他目光看着自己:“……你是不是有点不太开心?”
她的手心永远是温暖的,他贪恋这样的温度,将脸贴上去轻蹭。
“没有。”谢知予轻轻说, 随后又问一遍:“师姐想和我说什么?”
先前有系统在, 很多话她不方便说出口,而现在正是和谢知予坦白的最佳时机。
既然要让他有安全感, 那她更不应该欺骗他。可是姜屿也拿不准他知晓真相后会是什么反应……
看出她似在为难,谢知予攥住她的手指, 主动开口问了:“是和你接近我的目的有关吗?”
姜屿一愣,低头望着他:“你怎么知道的……”
“师姐, 我说过的, 我不在乎这些。”谢知予低声笑了一下,偏过头, 鼻尖碰到她的手指。
他的气息柔得像一片羽毛扫过,姜屿手心泛起些痒意,手指微蜷,又被他展开。
他垂眸,沿着指根内侧一点点往下亲,最后一吻落在她的手心。又伸出一点舌尖,在方才吻过的地方舔了一下。
就像猫在讨好主人一样。而他在试图用这种方式向她示好。
但其实他完全不需要做得这么卑微的。
姜屿心里忽然有点闷闷的,明明是相爱的两个人,为什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的?
“对不起,从一开始我就骗了你,我不是姜屿。”
窗外雨声嘈杂,谢知予像是没听清她说了什么,从她的手心里抬起脸问:“什么?”
“我不是姜屿。”她重复一遍,但又觉得这样说不太贴切,想了一想,又补充说:“我是姜屿,但不是这个姜屿……就是比如借尸还魂那种,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谢知予静静凝注着她,眼底看不出情绪变化。
他的神情也出乎意料的平静,半晌后,轻描淡写地应声:“我知道了。”
好不容易才决定将真相说出口,可他的反应却和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担心他将不好的情绪都闷在心里,姜屿舔了舔唇,主动递过话题。
“……我骗了你这么久,你不生气吗?”
“为什么会生气?”谢知予神色不变,平淡地说,“我与原来的姜屿并不相熟,你是或不是她,对我来说并无区别,又何来欺骗一说?”
……
他说的好像还挺有道理。
姜屿眼巴巴地望着他:“那你不害怕我吗?我来历不明……”
谢知予偏头亲了下她的手指,说:“师姐不也没有害怕我吗?”
他和阿沅一样,早就被改造成了怪物。姜屿不害怕这样的他,他又怎么会害怕姜屿呢?
看着他柔顺的神情,眼里对她的痴迷也不减半分,姜屿嘴唇微动,最终还是将所有话都吞了回去。
谢知予经历过很多,自身本就异于常人,区区一个借尸还魂,对他来说就像人渴了要喝水一样,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更何况以他的性格,如今知晓她是夺舍的,也只会帮她守住秘密。若有必要,他更会杀了原来的姜屿,以绝后患。
就算她是那种居心叵测、靠依附在他人身上修行的邪修,他关心的也只会是等这具身体失去价值后她会不会离开自己。甚至只要她需要,他就会主动为她找来能寄生的对象。
或许这就是被谢知予喜欢的好处吧。
她其实根本不需要花费心思去解释这种在常人看来难以接受、匪夷所思的事情。
因为他喜欢她,所以她的一切在他眼里都会自动变得合理。
姜屿心中的顾虑瞬间消了一大半,屈起手指,在他面颊上刮蹭了一下。
“那你有没有其他问题想问我的?”
屋外雨丝连绵,带着潮湿水汽的风被送进室内,轻轻吹动着他散乱的额发。
他歪了歪头,眼底罕见地流露出一点好奇。
“师姐是兔子变的吗?”
“……什么兔子?”姜屿怔了怔,对上他的眼,默了两三秒,蓦然领悟。
她笑望着他,那双明亮的杏子眼,即使在这沉闷的雨天里看起来也仍是生机勃勃的。
“我不是精怪,和你一样也是人。”姜屿斟酌了一下用语,尽量解释清楚,“道经云此间共有三十六重天,天外还有天,你可以当我是从其他重天,也就是其他小世界过来的。”
“我来这里,是因为一个叫‘系统’的……前辈找到了我,它要我来找你,帮你修道,劝你当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