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洋眨了眨眼睛,挺感性地来了一句:“你真舍得啊。”
他自己也是摄影师,作品走没走心,他一眼就能看出来。此刻,他也不知道该替谁觉得可惜。
梁牧也倒是寻常语气,说:“来日方长。我们的职业道路……也许以后还会有交集。”
“具体点说呢?”
梁牧也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
“目前只是停留在想法的阶段,等能落实了再告诉你。到时候,你帮我提提建议。”
“要开摄影展?”
他摇摇头。自从陈念在慕峰最后一次攀登的那张照片意外获奖,他名声大噪,可却是再也没有拍出如此有冲击力的作品了。
“再拍一部《人生如山》?你现在手里这个拍摄项目?”
“那都是别人的想法。”
程洋看他不说,便也不勉强,就祝他之后一切顺利。
等梁牧也回家以后,发现王南鸥给他打了微信电话。他回拨过去,王南鸥在那边果然提起,梁建生来找他咨询雀儿山和玉珠峰的路线。
梁牧也就跟他讲了前情:“之前过年吃饭,他说去年跟立峰的一个向导爬了四姑娘山,都没跟我说。我就说今年……”
王南鸥听出来他意思,立刻顺着说:“那哪行啊,今年别跟立峰了,跟我们走。”龙山这几年越做越大,在国内六七千米的高山探险项目上,颇有跟立峰分庭抗礼之势。
王南鸥和他课是过命的交情,看梁牧也有需要,立刻主动提出帮忙:“玉珠峰的最佳攀登时间是九月份,国庆之前这会儿,可以直接跟我们的vip团。雀儿山更难一点,我单独安排人跟着吧。对了,叔叔想什么时候来啊。没准我和钱老板能一起陪着呢。”
梁牧也一听,赶紧说:“别麻烦钱老板,你也不用陪。介绍个靠谱的就行。”
王南鸥当然是一口答应下来。
“说起钱老板,她最近还爬吗?”钱小仙手里面握着四川省内多个技术性高峰如幺妹峰的女性首攀记录,梁牧也为了拍她,也数次与她同行。可最近几年,梁牧也都没怎么听到她的消息。
“老板忙着公司的事,我们正准备在尼泊尔注册分公司,打算扩展珠峰的可持续生态攀登项目,”王南鸥介绍了两句情况,才说,“她也结婚了,还收养了两个小孩。最近,也算是退隐幕后,回归家庭了。唉,我们是退的退,散的散啊。”
梁牧也一听,也觉得唏嘘。
王南鸥又开口:“牧也,今天说起来了,我就多嘴问一句。当年,你在雀儿山……“
他在身体健康的情况下,临冲顶突然要折返。这件事其实他很早以前也问过,梁牧也当时满嘴跑火车,丢给他四个大字,说是“感觉不对“。
梁牧也在电话线这边低声笑,他这才说:“我是被朋友拉过去的,登顶前一天晚上,才发现这个行动是杨立峰资助的,他想搞一个什么大学生登山队首攀记录。让我跟着,不过是借我的名字拍两张照片,到时候他再去发杂志吧。”
“你真就从c3下山走了?“
“不然呢。当时领队在c3还跟我说,四百米的路你一抬腿就上去了,举手之劳。我心说他妈的当年立峰探险在慕峰带团,试着救救陈念,也是举手之劳。向导无线电问大本营要不要救,大本营做不了决定,最后命令还能是谁下的?他不救,还不是怕救不成功,摊上人命,脏了他的名声。“
“最后那大学生攀登队的照片……“
“照片谁拍不是一样,我没必要给自己找罪受。”
“唉……”王南鸥长叹一声,他理解梁牧也的心情。任何高山的攀登队伍心都要齐,一点间隙都容不得,何况是血海深仇。往前走一步,不仅是背叛挚友,更是背叛自己。
梁牧也聊以前和立峰探险的过节,聊的心烦意乱,又想起一事,便岔开了话题:“对了,还有件事,我想问问你。当年在北坡咱俩做适应性训练,看到过……”
他俩这一聊,又聊了半个多小时。挂上电话以后,他才又打开了电脑。
池羽跟他说过他今年剩下十个月内的大致规划。fwt资格赛集中在二三月份,他接下来会很忙。
惠斯勒这场三星级的资格赛比完之后,三月初在美国加州,kirkwood,四星级。三月中,在科州,copper mountain,三星级。然后是法国,les arcs,四星级。
星级越高,赛事越难,积分越多。
明年在新疆阿勒泰还有场fwt资格赛,只是一星级。可池羽说,如果到时候没有伤病,他倒是想去滑滑国内的大山。
梁牧也翻了翻自己的日历。他回去以后,也要忙着整理斯阔米什这个月拍摄的素材,随后还有黎向晚帮他推掉的那个佳韵的广告。他的工作安排相对自由,提前两个月大概就知道会不会有空接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