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只活今日,父王,党同伐异也好,屠戮忠良也罢,都是我们身后骂名。今日的旧朝忠臣,未尝不是明日新朝史书上的逆贼。”
萧望舒一番话,冰冷残酷。
在她身后,萧鸿仿佛已经看到了饕餮巨兽,缓缓露出真容。
萧鸿看了她一会儿,轻笑一声,连笑声都似乎有些沉重。
“其实我并不急于让皇帝禅位,皇帝还小,还好掌控。我本以为只要我一日不坐上皇位,萧家就不至于内斗,齐心协力对外该有多好。
“终究是我妄想了。
“下去吧,望舒,我想歇会儿,等定北有消息你再来喊我。”
萧望舒敛下眸中思绪,弯腰应下:“是。”
——
书房外,陈褚站得笔直,撑着伞一动不动,像块望妻石一样等着萧望舒出来。
书房门刚有一点动静,他就立刻支棱起脑袋,双眼亮晶晶地朝门口看过去。
萧望舒刚出门就对上他这狗狗看主人般的眼神,疲惫杂乱的思绪也总算清明下去,心中获得了片刻安宁。
“阿月。”陈褚上前扶她,将油纸伞移到她头顶,问她,“岳父情况如何,好些了吗?”
萧望舒“嗯”了一声,回他,“已经好些了。”
陈褚又问:“那我们现在还是去三舅兄院外守着吗?”
萧望舒想了想,回答:“我要去母亲那里一趟,你先将我送去母亲那里,再去三哥那里替我守着,三哥那边有什么事马上来喊我,好吗?”
“好。”
陈褚每次面对萧望舒的请求,脑子还没来得及多想想,答应的话就脱口而出。
两人撑着伞到了房沁儿的院子,陈褚才转身离开。
——
厅内,见萧望舒进来,正在走神的房沁儿回过神,吩咐下人去给萧望舒端她喜欢的茶点。
萧望舒在萧扶光身边坐下,面色如常,朝他说:“二哥好像还跪在三哥房里没有动,阿弟,你过去瞧瞧他吧。最好是能劝他出来,不要影响三哥解毒。”
萧扶光心里乱得很,也没有多想,应下之后就起身离开了。
这时,萧望舒再看向房沁儿,“母亲,我们去内室聊一聊好吗?”
房沁儿看向她,半晌后,起身道:“随我来吧。”
丫鬟嬷嬷自觉退避,将屋内给她们母女二人腾出来。
房沁儿坐到榻上,声音还是尽量如往常般柔和,开口让萧望舒坐。
萧望舒随意找了位置坐下后,斟酌着开口:“母亲,府里大大小小的事都经过你的耳朵。我能知道这次是你的疏忽、还是你的放任、亦或是你的……主导吗?”
房沁儿脸上的笑容有些破碎,只问:“望舒,你觉得我会害你和扶光?”
萧望舒摇了摇头。
她很想说不会,但此刻她摇头,只是代表她不确定。
房沁儿对她极好,但当年无奈之下,却也能接受送她去拓跋部落联姻。房沁儿对萧扶光也极好,但今日,却能将萧扶光也作为诱饵。
“母亲为了我和阿弟,做了许多许多,孩儿铭记在心。所以母亲,这次为何愿意将阿弟都置于险境?
“你真的,就不担忧吗?”
万一萧扶光身边的小厮没有试毒,万一那碗莲子羹真的进了萧扶光嘴里,她又该如何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