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虞浩霆和他从不用寒暄，“张绍钧怎么得罪了朗逸？”
汪石卿脸色一变，脱口道：“三公子！”
汪石卿垂眸一笑：“这件事其实怪我，之前武康那两车皮军火的事出来，我顺便叫他们去查了查傅子煜，可能惹了邵司令不痛快。”
“意外？私情？”邵朗逸仿佛是听了一个不太好笑的笑话，敷衍着笑过，眼神倏然凝成冰刃：“你这话说给浩霆，看他信不信。”
邵朗逸问过他不到一个礼拜，军情五处的人就查实了张绍钧借职权之便在华亭插手棉纱期货的事。这样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借着军备捞外快的人不少，但被揪出来就扫脸了，少不得把张绍钧连降三级，“发配”到远处。他心知这是邵朗逸有意给他个警告，也知道这种事虞浩霆一定会问，所以一早就想好了说辞。
“司令……”汪石卿瞬间尴尬起来，“我想，这件事纯属意外，我不说也是为了总长……况且，还有二夫人的清誉。我也没想到仲褀和……会有私情。”
虞浩霆打量了他一眼，道：“傅子煜盯你的梢是多久之前的事了？你不像这么小气的人啊。”
邵朗逸闭目一笑：“是我没问明白，还是你没听清楚？我问的是，南园出了什么事？或者我再说简单一点，那天小霍在南园出了什么事？”
汪石卿笑道：“我不是为了之前的事，只是他在五处经营了这么多年，根基太深，既然有机会，查一查也好。”
汪石卿心头猛然一跳，一边倒水冲茶，一边蹙眉回想：“哦，那天武康查出来两个车皮的军火，用的是陆军部的假关防，后来的事儿您也都知道了。”
虞浩霆不置可否地呷了口茶：“他拿张绍钧作耗，不过是给你个警告。你做事一向老成有分寸，不过，我也要提醒你一句：跟朗逸有关的事你告诉我，不要惹他。朗逸这个人看着没脾气，可他的逆鳞你拿不准，碰到了，就要你的命。”
邵朗逸靠在沙发上，静静望了他五分钟，才终于开口：“去年你结婚那晚，南园出了什么事？”
汪石卿连忙正容肃立：“是。”
孙熙平退出去的时候轻轻一带门，汪石卿的心立时沉了下来，面上越发泰然自若地笑道：“不知道是什么事，还要司令亲自来？”
从虞浩霆的办公室出来，他才舒了口气。
邵三公子没打招呼就突然“驾到”，汪石卿十分意外，连忙扮着笑脸吩咐秘书泡茶，邵朗逸却摆了摆手：“你们都出去。”
“我这个人虽然对大多数事情都不怎么在意，可对在意的事情就特别小气。”
邵朗逸漠然瞥了她一眼，只说了一个字，转身便走，丢下康雅婕愕然愣在那里——他说：“蠢。”
“朗逸这个人看着没脾气，可他的逆鳞你拿不准，碰到了，就要你的命。”
康雅婕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别过脸犹豫了片刻，道：“是沈玉茗的下人。”她低声说罢，突然从委屈里激出愤慨来：“邵朗逸，你不用在这儿给我脸色看！这种丧德败行的事情又不是我做的，我是不想叫你被人笑话……”
想想邵朗逸的话，又想想虞浩霆的话，他唯有苦笑，四少和三公子倒是知己，只可惜，他的这片逆鳞，四少也猜不到。
邵朗逸走到她面前，复又追问了一句：“说，谁告诉你的？”语气中，已有了些森冷的气息。
还没入伏，江宁城就热得人待不住了，栖霞官邸的小客厅里开着风扇又镇了冰，魏南芸的一班牌搭子仍是嫌热。
康雅婕笼在他沉冷的目光里，不由心气一虚，嘴上仍旧不肯退让：“我干吗要告诉你？”
高雅琴一边码着牌，一边压低了声音跟魏南芸打听：“哎，谢小五都要结婚了，四少和霍小姐怎么还没动静呢？”
然而，邵朗逸只是一泓波澜不见的幽深潭水：“她和小霍的事，是谁告诉你的？”
“我可不知道。”魏南芸闲闲笑道，“许是霍小姐太忙也说不好。”
她发泄似的说完，自己也讶然于言语间的刻毒，她有些惊惶地看着邵朗逸，不知道下一秒他会不会暴怒，她还从来没见过他的怒火。
“哈？再忙忙得过总长吗？”
“就这么一个贱货，你也宝贝似的捧着，连她那个孩子——谁知道是不是你的？”
魏南芸拈起骨牌在手里捏了两下：“你都说了四少忙，哪像致轩他们那么闲？”
康雅婕提高声音叹了口气：“唉，我都说不出口。”见邵朗逸神色微凝，莫名地生出一阵快意：“怎么？你还不知道呢？也是，这样的事情遮还遮不过来呢！她哪儿敢告诉别人。不过，我倒真是佩服她，到底是在国外长大的，够大胆，也够……”她一边说一边打量邵朗逸，却发觉他似乎并没有在听她的话，忍不住咬牙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