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凝莞尔一笑:“骗人。”说着,在他手上轻轻握了握,“你这样还用想我?”
于是,锦西那边一传来消息说霍仲祺人在广宁,他立刻便授意行刺,若事情成了,不管战事如何,虞浩霆回到江宁,都得喝上一壶。即便不成,他们也没什么损失。因此,广宁的事情没有得手,他也不大在意。
虞浩霆在她额边轻轻一吻:“真的。我在想,幸好你来了,幸好你没事,幸好我们……”他说着,心里忽然一涩。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这些天,他常常在她身边,心里泛起的狂喜和惊惧却如劫后余生一般,“婉凝,我遇见你,才知道什么是害怕。”
此外,虞浩霆面上还得奉江宁政府的政令,他眼下事事如意,也得益于虞霍两家相交甚笃,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罢了。
顾婉凝颊边发烫,嘴上却是娇嗔:“原来我这么吓人。”
但是对付江宁,靠打,太难,硬拼的话,赢面不大;但虞军也有一样不发作则已,发作起来就要命的短处:江宁一系不像沣南这样铁板一块,虞军如今有近三分之一的兵力实际上是在邵朗逸手里,虽说邵城和虞靖远当年是生死兄弟,但亲兄弟尚且能人为利死,更何况是两姓?之前邵朗逸的二哥邵朗清就是个例子。
虞浩霆扳过她的脸,在唇上啄了一下:“你再矫情一点给我看看?”
康瀚民手下越是装备精良的嫡系越是心疼不肯动用,然而军人不是藏锋于鞘的宝刀,只要呵护得好,随时拔出来都能削金断玉,雄兵悍将都是磨砺出来的。且眼下兵种渐增,没有实战配合,真的事到临头,恐怕自己人先给自己人当了炮灰。
她的脸在烧,晶莹剔透的面孔却如同汲取日光的花朵,仰视着他的面庞,温柔又倔强。他说,遇见她才知道什么是害怕。而她却是因为他,才不害怕。
这次虞军在锦西的主力是新编第九军,这支部队和新编第七军不仅是虞家的嫡系,更是虞浩霆回国之后着力经营的重装劲旅,“新编”两个字加上去,就在按集团军扩编。虞军还没打到崇州,戴季晟就看出他们这一次是意在练兵,这就比康瀚民聪明了。
她来见他的那天,他什么都不说,只是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碰到什么为难的事了?你告诉我,我去办。”她被郭茂兰带到广宁,已做了最坏的打算,小霍却对她说:“你放心,不管怎么样,四哥都不会让你有事的。”她隔了几天想起开学的事,刚一提起,叶铮就笑道:“小姐放心,您回来那天总长就已经吩咐了,我们请梁小姐到学校去请的假。”
江宁政府北抚西剿,风生水起,沣南却始终不动声色,一片风平浪静。虞军扫平锦西是戴季晟意料之中的事,论实力,论心智,李敬尧都绝无胜算,他感兴趣的不过是虞浩霆的用兵。
“小姐怎么想我都无所谓,可是您应该信四少。”“虽然节目单上写了一个结局,可万一到了最后一幕,演员忽然偏想演另一版呢?”
半月之后,唐骧所部在丹孜截击了李敬尧的残兵,锦西大势已定。消息传回江宁,众人私下议论,这一回,恐怕参谋总长前头的这个“代”字要去掉了。
她为什么不能信他呢?她以为不可能的事,就一定不可能吗?
孙熙平连忙笑道:“小姐客气了。邵司令说,之前得罪小姐,实在是事出有因,情非得已,还请小姐不要见怪。”
虞浩霆见她凝眸望着自己,眼波中的眷恋一直缠进他心里:“你这么看着我,又在想什么?”
她见虞浩霆问,便递了过去,虞浩霆拿在手里看时,也是微微一笑,原来是一盒去疤痕的药膏,婉凝把药膏搁在边柜上,对孙熙平道:“麻烦你回去替我谢谢邵公子。”
顾婉凝长长的睫毛遮了下来,柔柔的声音是晨风里的花蕊:“你啊。”
“是什么?”
“想我?你想我什么?”
顾婉凝接过来看了,赧然一笑。
婉凝唇边漾着恬静的笑意,默默拉过他的手,在他掌心一笔一画写起字来。
一句话听得孙熙平受宠若惊,不由后悔上一次把顾婉凝推给叶铮就走了。他这回把顾婉凝的狗带过来,虞浩霆都这样和颜悦色,何况上一回是把人送来呢?心里想着,脸上还是一本正经,又拿出一方印着英文的小纸盒:“这个也是邵司令让我交给小姐的。”
纤细的指尖不疾不徐地划在他手心,迤逦出缕缕不绝的缠绵,她第三个字还未写完,虞浩霆忽然牵起她的手深深一吻,笑容里夹了几分暧昧:“如此良夜何?”
虞浩霆点了点头:“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