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波不过横塘路,锦瑟华年谁与度。
就算她和他没有以后,又怎么样呢?
没有他,她连这一刻的安心也不会有。婉凝心思一软,脸上虽然还是端然的神色,声音却已经娇了:“明明是你们骗我的,好不好?”她这样软语娇嗔,虞浩霆听得心都颤了:“我什么都不知道,要是我知道,我宁愿你在江宁等我,也不会让你到这儿来。”
她从前担心的那些事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了,就算他知道了她的身世,又怎么样呢?她走就是了,他总不见得……总不见得要她死吧?
“那我回江宁等你?”她这句话说得清淡,却一点撒娇的意味也没有了。她瞟了一眼边上搁着的枕被军毯,是他之前收起来的,她在这里,大约很给他添麻烦。
那么,她现在这一刻算不算是“一心的安定”呢?
“你……”虞浩霆扳过她的脸,胸腔里生生拧出一阵委屈,她还真会戳他的软肋,“婉凝,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这两年,全不相干的事,绕来绕去,我总得想到你。我见到别人,先想的就是哪里哪里不如你,但凡有半点像你的,就觉得好。”他娓娓说着,嘴唇匍匐在她的额头发间,沁出密密麻麻的苦涩,“我都觉得自己是疯了。去年定新开学,我去旧京,没来由地就觉得你在,我找了一遍还不死心,以为……”
“我真想你,婉凝——”虞浩霆一手捧着她的脸,深深看着,“我真想你。我以前总怕你骗我,可我现在觉得,就算你骗我也没关系,只要你愿意和我在一起。真的。只要你高兴,什么都没关系。”她倚在他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忽然想起欧阳怡写给她的信——“我想起他,是一心的安定”。
“我是去了。”顾婉凝低低道。
一失神间,已经被他拥在怀里。他不怕她闹,只怕她一个人默默想心事,她现在这样乖,谁知道万一又想起什么,会不会转眼就要跟他翻脸?他不想冒这个险。虽然从前她对着自己也有柔顺温驯的时候,可多半是因为懒得和他纠缠罢了。他每每想起那些寥寥无几的温存亲昵,都不敢去分辨究竟是真是假。
“你说什么?”虞浩霆身子一震,握住她的肩膀,“你去哪儿了?”
她和他,会有怎样的以后?能有怎样的以后?
“我替报馆的一个记者去签到。”
以后?
顾婉凝说起这个倒生出几分精神来,眉眼一弯,笑吟吟地瞧着他,“吾辈身膺军职,若人心陷溺,志节不振,不以救国为目的,不以牺牲为归宿,则不足以渡同胞于苦海,置国家于坦途……哪个秘书给你写的稿子?真是冠冕堂皇。”
她慢慢搁下发梳,镜中的俪影成双,似乎完满得太过突然,突然到不像是真的。
虞浩霆眼中尽是不可思议:“我怎么没有看到你?”
以后?
“你一进到礼堂,我就躲出去了。”顾婉凝吐了吐舌头,“我在外面听的。”
“别——”虞浩霆轻轻握着她的发梢,“你要是嫌麻烦,以后我帮你弄。”
她脸上犹自挂着一弯轻笑,虞浩霆却已是咬牙切齿了:“你怎么能——”他不是疯了,他竟然就这样生生错过她了!这么狠心的小东西,她就舍得这样折磨他!
顾婉凝回眸一笑:“虞四少公务繁忙,眼里哪会有这些事情?你说得对,是麻烦,我回头还是去剪了。”
他扳着她的脸,把她的笑容吻了回去,不再给她丝毫闪躲的机会。
虞浩霆想了想,问:“我以前怎么没见你吹头发吹这么久?”
这样的甜美他有多久没品味过了?
顾婉凝梳着头发答道:“嗯。去年我想要剪成欧阳那样,可是到了店里,一看到理发师的剪子,又舍不得了。”
她嫩软的唇瓣,清甜的味道,是他连梦里都不敢回想的,那许久不敢碰触的伤痛让他愈发缠绵深入,他还要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