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夫人苦笑着说：“仲祺那样孩子气的见识，你也当真？他哪回不气得你霍伯伯砸东西？你们俩都该学学朗逸，他几时闹出过这样的事情？”却听虞浩霆闲闲道：“他要是惹了邵朗逸，母亲也就不用烦了，恐怕冯家想收尸都不知道到哪儿去找。”
梁曼琳还未来得及答话，虞浩霆便道：“听说梁小姐不日就要回旧京去了，虞某薄酒一杯，祝小姐一路顺风。”说罢一饮而尽。梁曼琳见他这样冷淡，心中失望到极点，笑容却丝毫不减，低头喝尽了杯里的酒，却又倒了一杯，对顾婉凝道：“这位是顾小姐吧？虽然初次见面，我倒是觉得一见如故，不知道顾小姐肯不肯赏脸和我喝一杯呢？”
虞浩霆道：“我已经很客气了。小霍前两天还跟我说，怎么不毙了他？”
顾婉凝淡淡一笑，刚要去拿酒杯，虞浩霆却伸手一挡，端过了她的杯子，对梁曼琳道：“她不能喝，我替她。”说罢，又是一饮而尽。
虞夫人听了，皱眉道：“你就这样动气？”
梁曼琳脸上的笑意滞了一滞，道：“四少真是豪爽。”亦将杯里的酒喝尽，微点一点头，转身而去。
虞浩霆薄唇一扬，“那就请二姐转告冯家，叫他滚出国去。”
酒过三巡，龚家在花厅中预备的戏班丝竹已开，堂中的女眷即有离席去听戏的。顾婉凝在国外长大，极少有机会看戏，心下好奇，便频频朝那边瞧着。
虞夫人听他这样说，一时无言，只道：“那就说广澜的事，我都开口了，你还不放他吗？”
虞浩霆道：“你也喜欢听戏吗？”顾婉凝道：“我没怎么见过，想去看看。”虞浩霆听她这样说，便道：“我陪你过去。”顾婉凝摇头道：“不要了，你到哪里都麻烦得不得了，只会扰了别人看戏。”虞浩霆一笑，只得由她。
虞浩霆却不接她的话：“我的事情我自有分寸，不敢劳烦母亲。”
她一起身离席，龚家便有婢女引着她去了花厅。顾婉凝在这里没有认识的人，到龚府来的这班女眷见她和虞浩霆举止亲密，却又吃不准她的身份，亦不好上来寒暄，她正好落得自在，一心听戏。
虞夫人一笑：“你那样吓唬她，她哪里还敢跟我说？虞四少冲冠一怒为红颜，江宁城里早传开了。况且，人都已经住到栖霞去了，我还能不知道吗？”她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又道，“若是你真的中意，也该带来给我见一见，只要人品温良，身家清白，光明正大地收在房里岂不更好？”
台上刚要唱一折《梅龙镇》，顾婉凝便听身后有人道：“顾小姐好兴致。”
虞浩霆闻言目光一闪：“二姐告诉您的？”
她不用回头，便听出是梁曼琳，起身对她盈盈一笑：“梁小姐。”
“你的事情都不是小事。”虞夫人将茶杯搁在桌上，迟疑了一下，说，“那个姓顾的女孩子，很中你的意吗？”
梁曼琳见她面上几无脂粉，皓颜如玉，吹弹可破，一袭淡黄的双绉旗袍长落脚踝，风姿楚楚，清丽无匹，颈间的珠链光泽柔润，珠辉映人，指上一粒蓝白钻的戒指，少说也有六克拉，在夜色中熠熠生辉，如星光一般，她戴在手上却浑不在意的样子。
“这样的小事父亲怎么会知道？”
梁曼琳心中酸楚，在她身边坐下，轻声道：“顾小姐这样楚楚动人，真是我见犹怜。”
“广澜几时吃过这样的苦头？你关了他这几天也该消气了，”虞夫人说着，也端起茶来品了一口，“你父亲在瑞士养病，难道还要他为了这样的小事操心吗？”
顾婉凝见她神色黯然，略一沉吟，却轻轻一笑：“梁小姐不必太伤感，像我这样以色事人，必然不得长久的。”
虞浩霆不置可否地呷了口茶，并不答话。
梁曼琳不防她这样直率，极是诧异，忍不住道：“四少待你很是有心的。之前，和冯公子闹得那样不可开交，也是为了顾小姐吧？”
虞夫人看他说得漫不经心，无奈一笑：“这么说，你和广澜不过是意气之争了？”
顾婉凝笑道：“多半是为了他自己的面子。”她停了一停，直视着梁曼琳说，“其实，我倒是很羡慕梁小姐。”
“那我的面子呢？”
梁曼琳涩涩一笑：“顾小姐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