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太还是心疼毛头,伸手去拉毛头:“毛头,跟你爸爸认个错,我们保证,以后肯定好好上学。”毛头犟头倔脑地不肯出来,张启明一抬手:“继娘,算了,他这个小子保证像放屁一样,我也不想听了。我反正打也打不动了,骂也骂不动了,在他们学校挨骂也挨够了……”
“好好好,打死你就打死你!”张启明也发了狠。
张启明看到关爱萍的神色,心想“女人到底心软”,继而又想到,毛头如果有个妈,或许也不会这样无法无天。他叹口气:“学校,倒不是不能找。但你们说说看,他现在这个死样子,要是还不学好,换个学校有什么用啊?一天到晚逃学、上网、作弊、找老师麻烦,你说我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让我怎么办?不怕老邻居笑话,每年皮带起码打断三四根,有什么用啊?”
钱枫再想去拦,但看到张启明发了狠,也有点犹豫。毕竟是老子教训儿子,自己一个外人,仿佛没什么立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张启明虽然只有170出头,身材瘦弱,但是发起狠来,不诚心拦的钱枫根本拽不住。剩下一屋子女人,推推搡搡,鸡飞狗跳,惊叫满天,也拦不住刀削一般的一个接一个耳光。
“一下子找不到,就多找找,要不然大家都帮忙去问问,总归能想到办法,”关爱萍很诚恳地说。
毛头有些被扇晕了,眼前一切模模糊糊起来。正在这时,张启明的手被铁钳一样的一双手箍住了。
“他这种被退学的小孩,哪个中学想要啊?”张启明愤愤地回答,一双透视眼看到肖涵身后,恨不得现在拎过来打一顿,出出这几天的恶气。
张启明一回头,看到了肖涵。他被愤怒冲昏头脑,脱口而出:“肖涵,你给我放开!”
“那真的退学了,还可以去其它中学吧?”陈老太犹豫着问。
肖涵虽然刚上高一,但个子已经蹿上了一米八。喜欢打篮球的年轻小伙子,血气方刚,轻松就钳住了张启明。肖涵不怕张启明,甚至有些能报仇的快感:“我不放,除非你保证你不打毛头了。”
张启明正等着这句,一拍大腿:“就是说呀!这只小赤佬,我又不指望他跟涵涵佳佳一样,光宗耀祖考大学,对吧?我就希望他太太平平高中混完,能塞钱么去个民办;实在不行高中不读么,读个职校技校。但是初中是义务教育呀,你初中小祖宗总归要给我念完吧?”
张启明气急攻心:“我管儿子,不要你多事!你们都算老几,管我们家里的事!”
陈老太和关爱萍的脸都松动了,望着张启明的目光多了几分同情。只有陈秀娥叫起来:“退学啊?真的退学啊?那不行的,初中是义务教育呀,退学之后毛头怎么办?”
肖涵脱口而出,回吼:“毛头是我弟弟!我就不许你打他!”
张启明说一样,毛头在肖涵后面缩一点,现在几乎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话一出口,张启明和肖涵都愣了一愣。张启明望到旁边关爱萍沉峻的脸色,忽然反应过来,心里大呼一声“不好”,手上力气陡然被抽走了。
“逃学,带头逃学,去网吧打游戏,被老师和其他同学家长堵了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们班主任叫他什么?害群之马。还有哦,不止这些哦。上学期打群架,初一的小朋友哦,跟初三的打,结棍吧?这个事情佳佳知道的呀,后来全校通报的——记过一次,留校察看。人家老师说得清楚的,身上背着一个大过,现在刚刚开学,又逃学、组织作弊,退学是数罪并罚。你们没看到我那天哦,在办公室被他们老师训得跟个猪头三一样!”
关爱萍通红着眼睛,走到张启明和肖涵中间:“张启明,我们确实不是你家里人,管不了你教训儿子。”
张启明的眼睛从陈老太、关爱萍、陈秀娥、钱枫的惊愕的脸上一一划过,知道这下自己掌握主动权了。“退学啊,你们问问他在学校做了点什么好事?组织作弊!不是一个人作弊哦,是带头组织一群同学一起作弊。他们还有分工,搞得跟犯罪团伙一样的,”张启明说起书来,抑扬顿挫,面部表情和手部动作都极其丰富,陈秀娥恨不得抓把瓜子来一边听一边剥。
张启明口气软下去:“爱萍,我不是这个意思。”
陈老太咳嗽一声:“小三子,我问你,毛头说你要带他去山东,是不是真的?”张启明指着空凳子,笑嘻嘻说:“我坐下说好伐?你们都坐着我站着,感觉真的像犯人一样。”一边不等答复,一边就屁股坐定,“山东,去旅游,有的,我火车票都买好了。我讲给你们听听,你们都还不知道,这个小赤佬在学校做了什么好事!前两天,我要去出差,火车都上了,老师一个电话打过来,叫我去学校。你们猜这次怎么样?直接要退学!”
“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关爱萍铁青着脸,“但我跟你说,你这样当爸爸是不对的。你以为给点钱就能当爸爸了?毛头从小妈妈不在,你自己想想你花了多少时间在他身上?开心了亲亲抱抱,不高兴了就打打骂骂。孩子不好了你打就能打好,家长也太容易当了!打不好就往外面一送,你这个爸爸也太容易当了!爸爸有那么容易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