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夏愣了愣,不明白卫韫怎么突然就有这个想法了,更不明白为什么有了,又没做下去。于是他径直问了:“为何不下呢?”
卫韫抿了抿唇,想了想,他终于道:“我想下聘。”
卫韫瞪了他一眼,有些气恼:“没钱。”
卫夏有些奇怪:“王爷,您是要做什么。”
如今粮食都要出去抢,哪里还有钱给楚瑜风光下聘?
“你让卫浅回去,”他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道:“去找二嫂,就说让她现在给我开始准备一下……”说着,卫韫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道:“算了。”
本来也没想这么快,但今日顾楚生一问,卫韫就觉得,这心里有点着急了。
两人喝了茶,顾楚生便退了下去。卫韫坐在房间里,过了片刻后,他将卫夏叫进来。
他有些焦躁,但他面上不显,他已经学着能够很好收敛自己情绪,等楚瑜夜里回来,倒也看不出什么。
顾楚生抬眼看他,他神色复杂,许久后,他抬起杯子,轻轻碰在卫韫杯上,以茶代酒,平静道:“卫王爷,您也是。”
楚瑜白天在校场打了一天架,心情格外好,夜里话就多了些,而后她就发现,卫韫的话格外少了,于是她不由得道:“你在想什么?怎的话这样少?”
卫韫这边也有伤亡的报告,他沉默了片刻,终于是举杯道:“顾大人,”他珍重道:“您乃国之重器,还望珍重。”
卫韫翻了个身,想了想,他低声道:“上辈子,顾楚生给你下聘时候,下了多少?”
“嗯。”
楚瑜听这话愣了愣,随后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和他……哪儿来下聘啊?我提了剑就奔去了昆阳……”
“我的伤好以后,很快就要去下一个地方,现在许多小的乡镇,姚勇完全不管,我得过去。”
卫韫皱了皱眉,楚瑜有些忐忑道:“你不是现在想起来翻旧账吧?”
元城尚还好,但其他他没有亲自去的地方,官员懈怠,伤亡人数触目惊心,虽然比上辈子好太多,但上辈子他来赈灾的时候,官员早就将一切黑暗的肮脏的血腥的掩埋,哪里有如今这样赤裸裸?
“那,”卫韫抿了抿唇:“当初我哥给你下聘,又下了多少?”
他好久没睡好,一直在处理事情,周边一直是哭声,不断有伤亡人数报上来。
那时卫家正值鼎盛,出手大方,当年下聘的担子都抬了一条街,流水一样抬进楚府。说起来领着这些东西去的,还就是卫韫,只是当时卫韫没放在心上,也没管过有多少,只记得东西特别多,他站在门口等得都有点不耐烦。
顾楚生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这份疼痛真的习惯了,还是他此刻太累了。
楚瑜其实也不记得有多少,但她记得:“你家特别大方,白银就有十万两,鎏金十二衩珍珠凤冠一个,耳环……”
然而等这句话真的说出来,他突然发现,其实并没有那么困难。他好像是被温水里煮的蛙,慢慢的,也就发现这世上的悲痛都会逐渐习惯。
楚瑜板着手指说着,卫韫脸色越听越差,等楚瑜说完后,卫韫已经平静下来了。楚瑜这时候菜想起来:“你问这个做什么?”
又或者是,说这句话时,他会觉得生不如死,绝望难堪。
“没什么。”卫韫拉了拉她的被子,淡道:“先睡吧。”
他以前以为,自己一辈子不会说这样的话。
说完,他转过身去,自己对着墙,睁着眼睛,开始思索。
顾楚生没说话,好久后,他终于道:“何时去楚家下聘?”
如今兵荒马乱,他去哪里搞这么多钱。
“顾大人都能从容坦荡,”卫韫将吹了茶杯上漂浮的茶叶,神色不变:“我又有何不可?”
楚瑜想了片刻,终于反应过来,转身扒拉他,高兴道:“你不是在想给我下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