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句一句说,鞭子一鞭一鞭抽,他身上衣衫裂开,血肉露出来,伤口狰狞,鲜血淋漓,他面色苍白,柳雪阳在一旁看得哭闹不止,可是蒋纯却是死死压住了她,神色平静道:“婆婆,这是小七的选择。”
“那我能怎么办?”卫韫盯着她,颤抖出声:“你要我怎么办?!”
“什么选择!”
楚瑜微微一愣,片刻后,她轻轻推了推他脑袋,无奈道:“又说胡话了。”
柳雪阳猛地回头,她痛苦出声:“他这是认错么?他这分明是在罚我!”
“好,”卫韫盯着她,认真出声:“我入赘。”
他知道自己是她唯一的儿子,知道自己是她生命里唯一的意义,他不能与她动手,就用这样的方式,自伤七分,伤人三分。
“卫韫,”楚瑜轻笑出声来:“你这是入赘,你知道吗?”
柳雪阳常听别人说卫韫狠,可这是她头一次发现,原来自己的儿子,是真狠。
“你在哪里,我在哪里。”
蒋纯没有说话,她垂下眼眸,只是压着柳雪阳,看着卫韫抽完了九十九鞭。
“那你随我去哪里呢?”
当年卫忠在的时候曾定下的规矩,九十九鞭,这就是他们卫家几位公子在家法中最重的惩罚了。
“不要了。”
抽完九十九鞭的之后,卫韫已经再也没有了任何力气。
“卫家不要了?”
血肉混杂着落在地上,他喘息着,撑着自己,慢慢站了起来。
“不要了。”
“我的错,我认,”他抬头看着柳雪阳:“我认完了我的错,”说着,他静静看着柳雪阳:“母亲是不是也该认错了?”
“白昆两州不要了?”
柳雪阳没说话,卫韫轻笑起来。
楚瑜睁大了眼,面露诧异,卫韫握着她的手微微颤抖,他盯着她,握着她的手腕用了力,拼命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道:“你留不下来,那你带我走。”
“我父亲当年说过,”他神色里带了几分苍凉:“错了不要紧,怕的是不知自己错,更怕知错却不改。我们卫家没有这样的人,您是卫家的老夫人,”卫韫语调平静:“不该以身作则吗?”
马被惊得高高跃起,卫韫冲进马车之中,一把抓住楚瑜的手腕。楚瑜抬头皱眉,训斥的话尚在口中,就听见卫韫沙哑开口:“带我走吧。”
柳雪阳颤抖着身子,好久后,她从旁边抽出鞭子,猛地抽在自己身上!
马车摇摇晃晃,在于卫韫擦身而过的瞬间,他猛地回头,跳到了马车上。
旁边惊叫一片,柳雪阳咬牙睁开眼睛。
她没等来答案,便只能叹了口气,放下车帘,同车夫道:“启程吧。”
“忘恩负义,这是我的错。”
楚瑜盯着他的眼,慢慢道:“好吗?”
“我当同她说声对不起。”
卫韫没说话,他慢慢抬起头来,通红着眼看她。
“同谁说?”
楚瑜声音温柔:“我只是想换一种方式,和你相爱而已。”
卫韫步步紧逼,柳雪阳捏紧了鞭子,一字一句道:“楚瑜。”
“怀瑜,”楚瑜低笑出声来:“这样的生活,上辈子我经历过了。再美好的感情在这样的蹉跎下,都会变得面目全非。我很喜欢现在的你,我也很喜欢现在的自己。我并不是离开你,怀瑜。”
听到这话,卫韫仿佛是突然累了一般。
卫韫微微一愣,他没有动弹,便听楚瑜温柔道:“我会留在卫府,日日受着你母亲的气,我因她是长辈敬重她,不会忤逆她,却会将所有怨气放在心里。一日,两日,一年,两年。”
他点了点头,转过身去。
楚瑜看着卫韫的模样,有些无奈:“我若真的为你留下,你会让我留下吗?”
他没说一句话,没做任何举动,就只是转过身去,疲惫地、狼狈地、朝外走去。
他想留下她,他不想她走。
所有人都没预料到他会这样做,这样显得仿佛他方才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求这一句对楚瑜的对不起一样。
可是他还是追过来,还是想将这句话说出口,哪怕得不到回应,甚至被拒绝,他却还是想告诉她。
柳雪阳呆呆看着卫韫走出去,即将转角离开门边时,她终于没忍住,叫住了他:“小七!”
楚瑜的性子他清楚,她走了从不回头,若是要回头,她便不会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