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给您换杯热茶？”
说完，蒋纯转过身，先行离开。
“你想烫死我吗？！”
卫韫没说话，蒋纯看着他，叹了口气：“今日的事我会瞒着，你不用担心，先去睡吧。”
“那……我给您换杯冷茶？”
“如果你看过了这个世界，你发现你要的还是那个人，”蒋纯静静看着他，神色复杂，许久后，她才开口：“那就看那时候的你，怎么想了。”
“你想冷死我吗？！”
“小七，”蒋纯转过头去，静静看着那眼里带着茫然的少年：“去一个没有她的地方，你不要看见她，不要受任何人叨扰，你就那么安安静静待着，去看很多女孩子，去见很多人。你会发现天下之大，有很多人都很好。你甚至可以去尝试一段感情，这都没有关系。”
“小侯爷，”卫夏有些无奈了：“您这是拿奴才寻开心呢？”
“那怎么样，我才算长大？”
“你难道没错吗？！”卫韫盯着卫夏，提着声音。
“等你长大吧。”
卫夏：“……”
蒋纯背对着他，看着明月。
片刻后，他反应过来了，轻咳了一声道：“侯爷，都是我们的错，您别生气了，您再生气，要不我请大夫人来劝一劝？”
“二嫂……”卫韫沙哑开口：“你说我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她，那你告诉我，怎么样，我才算喜欢她？”
卫韫这次不理他了，“砰”一下关上了大门。
卫韫没说话，蒋纯转过身，轻轻弹开叶子上的露珠，淡道：“夜深了，小侯爷去睡吧。”
卫秋默默看着卫夏，卫夏轻咳了一声，小声说道：“挺矫情是吧？”
“叔嫂之礼是什么样子，我想你比我清楚。”
卫秋点点头：“和你一样。”
“我没有……”卫韫干涩出口，蒋纯轻轻摘下树叶：“如果没有，日后你做每一件事都想一想，这个人如果是我，你会不会做。”
卫夏：“……”
卫韫止住声音，他静静看着蒋纯，蒋纯目光冷静从容，她看着卫韫，平静出声：“所以小七，不要去引诱她。”
为什么走哪儿他都被怼？
“如果你让阿瑜跋涉千里到你面前，却又轻易转身离开，你让阿瑜怎么办？”
楚瑜一路走回屋里，慢慢冷静下来。
卫韫急切想要解释，然而蒋纯却定定看着他：“你不必告诉我答案，你只要知道，大多数男人在许诺那一刻，都是真心实意。可是在未来离开那一刻，也是真心实意。”
算起来卫韫也不算做错了什么，他不过就是对她恭敬了一些，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呢？
“我……”
或许是在北狄肆意惯了，就觉得华京里这些规矩变得格外冷漠，让人有一种从心底升起的寒意，凉得人心发寒。
卫韫愣愣看着蒋纯，蒋纯苦涩笑开：“人心易变，更何况你如此年少。你如今说你喜欢她，可是小七，你分得清喜欢、依赖、独占欲甚至是欲念吗？”
她克制住自己心底那份难受，力图让自己去接受这样卫韫。
“这些对于我与阿瑜来说，都不算最艰难，我们可以扛过自己的内心，也能熬过人言，可最怕的是，当我们付出这一切之后，你们却从你们的少年意气里醒过来。”
一个恭敬有礼的镇国候，这对谁来说，似乎都不是坏事。
他沉默不语，蒋纯轻声叹息：“可是小七，其实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
然而饶是如此，她仍旧是一夜难眠，第二天清晨起来，卫韫已经准备好出门。长月侍奉她起床来，给她穿着衣服道：“夫人怎的这样没精神？”
蒋纯的话语已是委婉，若是他人说出口来，他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
楚瑜懒懒瞧了她一眼，应了声道：“困。”
卫韫沉默不言，他其实早做好了准备，然而在听蒋纯说这些话时，想象着这些话落到楚瑜身上，他都觉得唇齿之间泛着苦涩。
“您还没睡够啊？昨夜不也睡得挺早吗？”
“你们自诩没有伤害任何人，可是对于这世间而言，你们都必须要用你们两人的痛苦，去祭奠你大哥。”
楚瑜话不多，淡道：“没睡好。”
“你们的感情再干净，在这世间，都是脏。”
长月笑了笑：“您也有没睡好的时候啊？”
蒋纯转头看他，卫韫抿着唇，捏紧了拳头，蒋纯用温和的声音，说出那些市井言语：“无论你们是怎样，他们都会说她对不起你哥哥，会揣测你与她或许在你哥哥还在时就有染，会说她举止不检，会说你们罔顾人伦……”
楚瑜点点头，没说话了。
“对于女子而言，投入一份感情，向来需要更多勇气，因为我们会有更多牺牲。如果阿瑜同你在一起，她要面对的不仅是普通女子要面对生育养家，她还要面对流言蜚语，这一辈子，无论她多好，多优秀，戳着脊梁骨的指责都会永远伴随着她。你能想象那些话语能有多难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