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瑜被他神色看得发毛,疑惑道:“小七?”
他压不住自己的笑意,然而又想起楚瑜为了自己落入这样的险地,就立刻皱起眉头。
“你给顾楚生许诺了什么?”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的,明明还在逃难路上,却就忍不住弯起嘴角。
卫韫冷着声开口,楚瑜愣了愣,随后道:“你为何这样问?”
如今已经开春,衣衫算不上厚实,他能感觉到她的温度透过来,又暖又祥和。
“顾楚生什么官职,什么能力,过往有什么功绩,与你有多少信任,你能把卫家交给他?”
他靠在她背上,听着她的心跳声。
卫韫一针见血,捏着拳头,盯着楚瑜:“你凭什么觉得,他能管好这么多人,他会老老实实不动手脚?”
卫韫没有再多说什么,他靠在楚瑜背上,其实他个子要比楚瑜大很多,可是楚瑜背着他却一点都不显吃力,脚步沉稳,心跳平和。
楚瑜被问得愣住,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回答。
“你别担心,”楚瑜平静道:“只要见着人,就一定有办法。”
她要如何说?
“我是大楚人,他不肯给我治怎么办?”
卫韫问得对,如今的顾楚生算什么?他与她什么关系,她对他了解又能有多深?
楚瑜想了想,终于道:“我们先找到城里,我去给你买药,再找一个居住偏僻的大夫,给你治病。”
她要怎么和卫韫说,难道要告诉他,她陪过顾楚生二十年,她知道这个人有多少能力,知道这个人的品性,知道作为盟友来说,顾楚生再可靠不过?
“嫂嫂,”卫韫声音还有些沙哑:“我们去哪儿?”
她不能说。
她背着卫韫起身,用布条固定住了卫韫的身子,便往外走去。
她只能垂下头,小声道:“我让我哥和秦时月盯着他,应该不会出事。不过此事,的确是我莽撞。”
楚瑜转过身来,半蹲下来,让他将手搭在她身上。
卫韫没说话,他觉得心里有什么在翻滚。
卫韫没说话,他垂着眼眸,一言不发。
他知道不对,知道不能说出口。
“小七,”楚瑜低头给他检查了一下包扎好的伤口,平静道:“卫府以后还要靠你,我多背一个人没什么。”
顾楚生是个真有才华的人,他知道,从他第一次见顾楚生,那个人不卑不亢同他求娶她时,他就知道这个人并非池中物。
“可是……”
他信顾楚生的才能,也信他对楚瑜的情谊,那样执着的眼神,做不出背叛楚瑜的事。
卫韫犹豫了片刻,楚瑜知道他在顾及什么,马上道:“你腿上有伤,我给你固定好了,但我不确定有没有伤到骨头和筋脉,若是强行下地,怕落了病根。”
可正是如此,他才觉得有什么压在胸口,难以呼吸。
折腾了一夜,接近天明时分,卫韫的体温才回归了正常。他迷糊醒过来,楚瑜给他灌了几口水,让他干裂的唇润出正常颜色后,同他商量道:“我们得出发了,我必须帮你找个大夫,我现在背着你走,可以吗?”
“嫂嫂,你到底为什么,这么信他?”
楚瑜知道他如今没什么意识,做一切都是凭着本能,她也做不了更多,只能是抬起手,拥住他,觉得喉间干涩得发疼。
不该问出口,与你有何干?
他看见她的目光,就觉得什么都不怕了,他像一个孩子一样将头靠在她肩膀上,就这么轻轻一个动作,却已经代表了无数言语。
可他忍不住,他捏着拳头,指甲在肉里几乎掐出血来。楚瑜沉默着,翻着火上烤着的兔子。
他意识是模糊的,却仍旧能清晰看见女子在火光下的面容。她沉稳又冷静,任凭海浪滔天,她却仍旧魏然自立,不动声色。
许久后,她终于道:“他一个人来凤陵城,愿随我赴死。”
他在她怀里瑟瑟发抖,隐隐约约睁眼看她。
楚瑜垂下眼眸:“我想这样一个人,大概,也是值得信任的。”
等到半夜里,他又觉得冷起来。楚瑜将他扶到火边,整个人抱过去,拥住这个人。
卫韫听着楚瑜的话,整颗心仿佛被什么拉扯着坠下,落入无尽深渊。
卫韫发着高烧,她就用湿帕子一直在给他降温。
是了,其实他们本就是相爱的,不过是阴差阳错。
卫韫没再说话了,他闭着眼睛,靠着她。没一会儿,楚瑜就听见了他沉稳的呼吸声。楚瑜叹了口气,轻轻将他放下,楚瑜寻找水源,他将破烂的衣衫撕成条,汲取了水,又将水囊装满,然后折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