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手放在太子头顶，仿佛太子还是个孩子一般。
楚临阳在山头上看见顾楚生动手，便明白姚勇是真的弃城了。
然而太子已经彻底没了气息，他躺在地上，再没动弹，淳德帝慢慢笑起来，笑着笑着，却终是痛哭出声。
顾楚生站在城楼上，红衣烈烈，目光看向另一个山头，抬了抬手。
卫韫静静瞧着，直到听见淳德帝的哭声，他终于才转过身去。
说话间，一把尖刀抵在了顾楚生身上，顾楚生没有动，然而姚勇却是立刻下楼，集合了楼下的兵马后，立刻开始撤退。
淳德帝的哭声那半年前他在白帝谷看见卫珺时嚎啕之声交织在一起，他走在宫廷长廊之上，仿佛是走在两段时光里。
说着，姚勇将顾楚生往旁边一推，随后道；“将他给我压在城楼上，用刀抵着不许动，他人跟我来，准备撤离！”
然而他脚步不停，面带杀伐之气，一路走了出去。
“你们这些小儿，”他放开顾楚生，咬牙道：“倒是我小瞧了你们！”
走出宫城之后，他立刻翻身上马，冲出华京，只留五千兵马在华京，带着人直奔天守关。
姚勇盯着顾楚生，许久后，他连说三声：“好、好、好。”
连夜奔袭，天明之前，他终于赶到天守关。
然而若顾楚生死了，他便会立刻被宋世澜围剿。
此刻楚临阳正守在天守关上与秦时月联手对敌，卫韫到达之后，天守关守关人马迅速增至十万。
如今要么留着顾楚生，宋世澜看着顾楚生活着，他就算跑，宋世澜也不会立刻动手。
压了这么久，终于有了对敌的时刻，楚临阳手下的将士都想疯了一样疯狂反扑，卫韫看着战局，顾楚生从后面绕过来，冷静道；“元帅，如今赶制的火药已经准备好，如今可需使用？”
姚勇没说话，顾楚生的威胁他听得明白。
卫韫摇了摇头，同顾楚生道：“我点了五千轻骑，把火药交给他们。”
姚勇抬眼看顾楚生，顾楚生笑了笑：“我来之前同宋将军说过，天明之前，我会一直站在城楼上，若我不在，就代表姚将军打算谋逆，宋将军大可直接带兵在城外剿灭残军。剿灭叛军比守住天守关要容易的多，但也是个大功啊。”
顾楚生应声，转头就要下去，卫韫叫住他：“顾楚生。”
顾楚生听到这话，轻笑出声来：“姚将军，”他压低了声音：“你想杀我不是不可以，可是杀了我，您还想跑出去？”
顾楚生顿住步子，卫韫平静转头看他，神色间压抑着什么：“等天守关稳下来，最迟不过今夜，我就会出发去北狄。我去之后，你打算做什么？”
姚勇走到顾楚生面前，拍了拍他的脸道：“小白脸，战场不是这么好玩的，下辈子投胎，离战场远点。”
“如今皇城可还好？”
“哈，他如今本就当我弃城了，我弃与不弃还有什么区别？难道还真要我傻傻在这里给宋世澜做嫁衣？”
“我留了五千轻骑在那里。”卫韫皱眉：“太子被我杀了，淳德帝身边人被我换了。”
“姚勇！”顾楚生急促叫骂出声：“天守关乃大楚最后一道防线，你如此作就不怕陛下责怪吗！”
顾楚生平静道：“那等一会儿我就会去凤陵。”
姚勇冷笑出声来：“老子不要这天守关了，还要什么援兵！”
“你去凤陵做什么？”
“援兵？”
“我只是救人，不是来陪你们打江山的。”
顾楚生面色巨变：“姚元帅，您是不想等宋将军的援兵吗？”
顾楚生抬眼看卫韫：“如今姚勇已经废了，皇帝也已经没了，天守关我替你守住，你要做什么，按着你原计划去做，至于华京最后是谁的，就不关我的事了。”
他抬眼看着顾楚生，咬了咬牙，终于道：“把他给我抓起来！”
成王败寇，华京是卫韫的，淳德帝，还是那一位的，对于顾楚生而言，并不重要。
他背着淳德帝做了这样多的事情，他们之间哪里来信任可言？淳德帝唯一全心全意相信的，或许就只有那个忠心耿耿的卫忠而已吧。
他只知道，用天守关分散了楚瑜的压力，卫韫按计划去突袭北狄，楚临阳和宋世澜控着局面，剩下的，就与他无关了。
听到这话，姚勇脸色巨变，淳德帝对他的信任，或许才是最不牢靠的。
上辈子他把所有都给了这世道，没给楚瑜任何一点，这辈子，这世道又与他有什么关系？
姚勇思虑许久，顾楚生脸色却是有些难看了，他强撑着道：“怎么，姚元帅莫不是以为这封圣旨是真的吧？姚将军何不想想，陛下对您是何等信任，怎会不信您去信卫韫？！”
于是他平静补充道：“哪怕去看，也要去看看。”
因为宋世澜不想让他弃城，宋世澜还在等着当那只黄雀。如果让他确认了这封圣旨是真的，自己肯定不会再守城，自己若是不守天守关，宋世澜就抢不到功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