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嫁了人，尤其是嫁给顾楚生这样的人，日后受了欺负，你说又要怎么办？一家人管一家人的事儿，我难道还要去逼着顾楚生休人不成？”
“我对他说了千百遍这话，他不信。”
卫韫说着，眼里带了茫然：“我会孝敬嫂嫂，她若担心无人养老送终，卫家如今还有五位小公子，随便哪位寄养给嫂子，也没有什么。她若担心日后在外被人欺负，我便为她挣一个诰命之身，有我护着，她捅破天去，又有何妨？”
“临死前，他还问我这句话，还不信。”
“有时候我其实不太明白，这些女子为何一定要嫁人？仿佛不嫁人，不成婚，没有一个孩子，她们一辈子就该毁了一般。但若不是遇到喜欢的人，一家人过一辈子，不是很好吗？”
“我到底要怎么做，”长公主眼泪落下来，捂住胸口，咬牙出声：“我是不是要把心挖出来，你们才明白，我当真喜欢他。”
他淡然出声：“却不知为何不喜。或许是为着大哥，又或许是我自私，太过依赖嫂嫂，便总想留嫂嫂在府里一辈子。”
“我当年喜欢梅含雪是真心，我后来喜欢他，也是真心。”
“我不喜。”
想到这人和长公主的结局，顾楚生心生不忍，只能道：“长公主殿下，是真心喜欢您的。”
听到这话，卫韫的手微微一顿，墨染在纸面上，他垂下眼眸，遮住眼中的神色。
“我知道。”
说完，卫夏便转身跑了。卫秋留在卫韫身后，好久后，卫秋慢慢道：“其实与您无关的事儿，您不悦什么呢？”
对方笑了笑：“她同我说过很多次了。”
卫夏被他这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也不知道该接些什么。见卫韫坐到桌前开始批卫家各地线报，卫夏苦着脸道：“我还是去厨房看看给侯爷的药熬好没吧。”
然而，他却是从来不信的。
说着，他转身走进书房：“不管了，也管不了。”
他没说出后面的话，顾楚生却也明白他的意思。这人的心思向来难以转变，顾楚生见劝不住，也不再劝了，只是问道：“您如今可有什么不舒服？”
“顾楚生乃青年才俊，他们的事儿，本也轮不到我担心。大哥已去，总不能真让嫂嫂为他守寡一辈子，就这样吧。”
“问这个做什么？”薛寒梅有些奇怪，随后道：“我必然是比你好过很多。”
卫韫平静出声，打断了卫夏的话，卫夏抬头看他，见卫韫神色平静道：“是我的不是。嫂嫂说的都有道理，她有自己的选择，这事儿也的确她做最合适，她愿意做，做得好，我除了担心，没什么好多想的。”
“您过得好，”顾楚生叹了口气：“想必我父亲，也放心了。”
“不必说了。”
薛寒梅听见顾楚生的父亲，便不再说话了。
楚瑜被他这一番动作搞得莫名其妙，卫夏卫秋跟着卫韫走出来，卫夏劝慰道：“大夫人也是一番好意，虽然是鲁莽了些，但凡事看最终结果就好，您……”
他跪坐在床前，好久后，才慢慢出声，却是一句：“对不起。”
话没说完，卫韫便站起身来，同楚瑜道：“我还有他事，嫂嫂先自便吧。”
顾楚生愣了愣，忙道：“您不必多想，这本也是我父亲愿意的。”
说着，楚瑜便笑了：“这事儿又不是明面上做，大家也不知道，物尽其用，我能帮忙……”
薛寒梅摇了摇头，却不肯再多话来。
卫韫沉默低头，楚瑜见似乎不对，又道：“你还是觉得，我身为卫家大夫人，做这些事，失了身份？”
顾楚生想了想，换了个话题道：“您近来，可有什么打算？”
卫韫没说话，楚瑜想了想道：“你可是担心我受伤？这你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的。”
“能有什么打算？”
楚瑜愣了愣，片刻后她便明白，卫韫指的是她救顾楚生的事。她忙道：“其实救他不过举手之劳，我只是觉得此事我比较合适。这事儿谁合适谁做，小七你是在顾虑什么？”
薛寒梅笑了：“我以往就求在她身边过一辈子，如今终于能在她身边过了，我又有什么不愿意的？”
见卫韫神色郑重，楚瑜忙坐直了身子，卫韫目光里带了几分苦涩：“其实卫家人才济济，很多是不需嫂嫂去做，日后嫂嫂多顾及自己，往事如烟，该散便散了吧。若是散不了，何不重新拾起来，好好修补呢？”
“那……也好。”
“你说。”
顾楚生点了点头，真心实意笑开：“您能想开，那就再好不过了。”
楚瑜没说话，她不知如何宽慰，卫韫抬头看她，好久后，却是道：“这些事且先不提，其实今日来,我主要是想同嫂嫂商议一件事。”
两人聊了一会儿天，薛寒梅便走了出去。当天晚上，下了一场巨大的冬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