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瑜从容夹菜,长公主瞧了她一眼,见她开始用餐,笑着道:“有酒有菜,怎能少了美人呢?”
没过多久,侍从便端着膳食上来,放到了楚瑜桌前,公主府的厨子一看就是名厨,菜色做得精致漂亮,似不是做菜,而是做什么工艺品一般。
说着,长公主击掌出声:“进来吧。”
长公主回了自己位置上,同她有一搭没一搭聊着,楚瑜跪在位置上,长公主问什么,她就答什么。
话音刚落,便见一直守在她们身边的乐师突然奏乐,侍从将门缓缓打开,几十个风格各异的美貌青年统一身着水蓝色广袖华衫站立在门口,随着乐曲节奏踏着流云碎步翩然入内。
楚瑜一听“众公子”,就眼皮跳了跳,但她故作镇定,面色沉稳。
楚瑜一口酒卡在嗓子眼,急促咳嗽起来。
长公主抬头朝着管家挥了挥手:“让众公子准备准备,就说我今晚要摆宴待客。”
长公主含笑瞧着她:“可长见识了?”
“行。”
楚瑜拼命点头,瞧着面前这女人,骤然觉得,她这前三十年,简直是白活了。
然而她也没敢推辞,便只能是笑着道:“宾客随主,公主随意安排就好。”
长公主仿佛早已预料她的反应,喝酒瞧着,似是极其开心的模样。
听到‘长见识’,楚瑜心里咯噔一下,又想起卫韫的话来,总觉得这人似乎不怎么靠谱,要做出些惊世骇俗的事儿来。
楚瑜缓过神来,忙低头吃菜,长公主也没为难她,看着美人跳舞,用小扇子在手心打着节拍,同她道:“你如今尚还年轻,此间乐趣,怕是难以明白,等你到了我这年纪,便明白与美人相处的乐子了。”
有了管家提点,楚瑜也不推脱。长公主见她上道,笑着道:“倒是个洒脱的,今日要不留饭吧?我为你设下酒宴,带你长点见识!”
楚瑜觉得,这种乐趣,自己大概明白不了。
“得公主垂爱,阿瑜却之不恭。”
她没有应声,长公主瞧了她一眼,慢慢道:“还念着卫珺呢?”
长公主抬手止住楚瑜的动作道:“区区小事,无需如此多礼。你三番两次来寻我帮忙,也算是熟识了,便当交个朋友吧。”
没想到长公主会问起这个,楚瑜讷讷应了一声,长公主靠在身后男人身上,瞧着歌舞,声音里带了几分怀念:“梅雪刚走那年,我也同你一样,总就想守着他。”
说着,楚瑜又欲行礼。
楚瑜慢慢抬眼,看见长公主就瞧着酒宴里的人,目光仿佛是不能挪开一样,平静道:“直到有一天我出来,才发现,原来所有人都等着瞧我过得多惨。于是我觉得自己不能输,人家都等着看我多难过,都等着看我这样嚣张跋扈的姑娘,独自带一个女儿,死了丈夫后要过得多凄惨,那我一定要过得好好的。”
“这个我与小侯爷已经商议过,”楚瑜应声道:“若顾楚生被扣下,陛下有了杀心,我们便会让从白城赶来的百姓去顺天府击鼓鸣怨,同时在民间造势,直接将顾楚生被扣之事按在姚勇脑袋上。若顾楚生死了,便会坐实这件事,以陛下这在意名声的性子,怕是不允。不过到时候,还望长公主在中间周旋。”
“他们觉得我该哭,可我偏就要笑。他们觉得我该天天披麻戴孝,我就穿得花红柳绿。”
“不过,”长公主神色微冷:“若陛下意欲偏袒姚勇,怕是会在事情昭告天下前向顾楚生下手,你们可做好准备?”
“他们都觉得我要随便嫁一个男人委曲求全,可我就把这天下好看的男子纷纷搜罗过来。活到现在,我比她们有钱,比她们有权,她们还要唯唯诺诺天天担心男人休了自己,我已经可以肆意选择哪一个男人受宠。”
“帮你们也不是白帮,”公主弹着自己的指甲,似是颇为有趣的模样,懒洋洋道:“礼尚往来,”她抬头轻笑:“应当的。”
长公主抿了口酒,目光挪到楚瑜身上:“人在世上有很多活法,人死了就死了,你可明白?”
楚瑜见长公主允了,赶忙道:“让公主费心了。”
听着这一席话,楚瑜大约明白长公主的意思。
长公主听了楚瑜的话,颇为满意:“你倒是个懂事的。这事儿吧,其实也好办。”长公主想了想道:“我寻个日子,带着陛下到民间微服私访,你们让人追着顾楚生在陛下面前逛一圈,陛下自然会去查顾楚生。只要你们说的是实话,陛下自然会知道。”
或许对于长公主而言,对她的照顾不仅是看在她懂事、给钱、和太子斗争,还有几分在于,她的处境,和当年的长公主,颇为相似。
楚瑜面色沉静:“我们既然相求于公主,便不会让白白让公主帮忙,规矩阿瑜明白,公主开口,只要力所能及,我等不会推辞。”
楚瑜这次没敷衍长公主,她认真道:“公主说得极是,楚瑜明白。”
“卖了我们,公主有什么好处呢?”
长公主见楚瑜并无伤悲之色,点了点头,还算满意。她露出笑容来:“既然明白了,不若我送你几个面首?”
长公主垂眸看着自己红色的甲油,片刻后,她却是慢慢笑了:“你胆子倒也不小,同我这样实话实说,就不怕我卖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