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我知道了,”卫韫终于听不下去,板着脸道:“我知道嫂嫂与他乃故交十分熟悉,怕也是担心他的安危,去就去吧,也不是什么大事。”
卫韫见楚瑜不耐烦了,也就不说了,直接道:“顾楚生找不到了。”
楚瑜瞧着卫韫跪坐在地上,手捏着拳头,目光冷冷直视前方的模样,直觉有什么不太对。她猜想卫韫是气恼她不听劝,也是担忧她的安危,她心里暖洋洋的,觉得仿佛是多了个弟弟一般。她抬手揉了揉卫韫的头发,笑着道:“别担心,我可厉害的呢。”
“先别说这些琐事了,”楚瑜听卫韫念叨得头疼,她就不明白,卫韫在外面几乎不说话的一个人,怎么在这里就这么婆妈。她摆了摆手道:“你叫我来一定是出什么事儿了吧?”
卫韫被她这么一揉,先是愣了片刻,随后就觉得内心慢慢舒展开来,似乎也没有那么生气了。仿佛是一只炸毛了的小狗,被人轻轻顺了毛,便变得乖巧安静下来。
说着,卫韫让人招呼了一件外套来,转头同她道:“你练剑身子热,但停下来就该把外套加上,这样……”
他依旧板着脸,声音却柔和了不少,努力僵硬、却仍旧满满的都是关心道:“我把天字卫都给你,你带着过去,顾楚生,能救则救了,不能救也没什么。”
卫韫抿嘴轻笑,招呼着楚瑜坐下来,给楚瑜递了雪梨汤,细致道:“你先喝些雪梨汤,二嫂说它滋阴下火,你天天在外练武,晚月怕你着凉,一碗一碗姜汤给你喝,怕是要上火的。”
“他可以死,”卫韫认真看着楚瑜,眼里全是郑重:“你半根汗毛都少不得,你可明白?”
楚瑜满不在乎摊了摊手:“反正十军棍我扛得住,那一鞭子她在床上装病装了半个月,也怪辛苦的。”
“行行行我知道,”楚瑜向来知道卫韫护短,也没想护短成这样。她站起身来,不打算和卫韫婆妈,往外走去:“我不和你说,我走了。”
“她嘴碎,我又说不赢她,干脆一鞭子抽了吧。”
卫韫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道:“凡事小心,别冒冒失失的,有事……”
“我想起你甩王家三小姐那一鞭子,”卫韫含着笑道:“以前觉得嫂嫂不该是那样的人,如今瞧着,的确有那么几分气势。”
“知道了。”楚瑜背对着他,摆了摆手,拖长了声音道:“卫大姑娘,我知道了。”
楚瑜被卫韫笑得莫名其妙,停住擦汗的动作道:“你笑什么?”
“你……”
想到卫珺当年的话,卫韫不由得笑了。
卫韫一口气堵在胸口,看着那人一手负在身后,一手给他摆手作别,全然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他竟是一时间什么都说不出来,憋了半天,终于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嫂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点心?”
可是卫珺却是摸了摸下巴,思量了片刻道:“倒也无妨吧……楚府都罩得住她,我卫府不能?”
卫夏站在他身后,翻了个白眼。
楚瑜嫁进卫家之后,沉稳了太久,让卫韫都忘记了,她过往曾经做下那些“光辉事迹”。这样骄纵不羁的贵女,在京中也是独一份了。那时候他还劝过哥哥,要不要再考虑一下,虽然定了亲,可以卫家如今的门楣,以卫珺世子的身份,退了这凶悍的女人,大家也能理解。
“怕是您心眼儿太多。”
她出嫁前他就替哥哥打听过她,是个爱恨分明的姑娘,听闻王家三小姐曾在马场嘲讽过她,就被她一鞭子抽下马,在家里挨了十军棍,都咬着牙没去给人家道歉。
卫韫:“……”
自从与楚锦谈了那一次之后,她似乎是放下了什么,没有了过去那份隐约让人心疼的酸涩隐忍,终于有了几分他听说的“楚家大小姐”的骄纵模样。
而楚瑜走在长廊上,看着庭院里飘起雪花,内心全是安宁平和。
梳着少女发髻的楚瑜对于他而言,似乎有了一种不同于往常的亲近感。她没有了平日作为卫家大夫人那股子沉稳气息,反而带了几分少女活泼模样。
她仰起头来,忍不住勾起嘴角。
卫韫看着她走进来。
她对楚锦说,如果是缘的纠缠就解开,是孽的牵扯就斩断,何尝又不是和自己说?
她梳着出嫁前的发髻,抬手拿着帕子擦着汗进来,一面走一面道:“可是出什么事儿了?”
他从未想过原谅顾楚生——
楚瑜本在庭院中练剑,如今一切安定下来,柳雪阳对她管束并不多,家中杂事也有蒋纯处理得井井有条,她也就开始了过去的生活。
可是能放下,未必也不是救赎。
卫夏应了声,没有多久,就把楚瑜请了过来。
“行吧,”楚瑜瞧着远方呢喃:“我再救你一次,你可千万要像上辈子一样,好好对我们小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