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没想过,小时候的事情,会对你有这么大的困扰。”
楚瑜睡下时,楚家一家人终于是回了府里。谢韵埋怨着楚建昌,不满道:“你看看你教的孩子,都成什么样了,有一点女子的样子吗?当年我就说,让你把孩子交给我,交给我,你一定要带到西南去,你看看如今成了什么样?她到底明不明白守寡三年意味着什么?她三年后要嫁不出去,嫁不到一个好人家怎么办?!”
他声音很温和,楚锦慢慢抬头,眼里带了期望。楚临阳拿出手帕,递给她。
卫韫便行了礼,告退下去了。
楚锦看着这方手帕,忍不住愣了神。
楚瑜摆了摆手:“你去吧。”
这个人很温柔,是一种安定的、无微不至的温柔。
卫韫笑开来:“那就好。”
她从小就最喜欢这个哥哥,每一年逢年过节他都会回来,那时候她就会站在门前,抱着他前一年送给他的布娃娃等着他。
少年示好的方式笨拙又简单,与他在外那小侯爷的沉稳模样全然不一样。她目光柔和下来,瞧了他许久,才终于道:“谢谢你,我好很多了。”
他每年都会送不一样的布娃娃回来,都是她最喜欢的。
楚瑜没说话,她就瞧着他。
可十二岁那年,跟着他回来的不仅是布娃娃,还有她那位一直长在西南,到十二岁才不晕马车的姐姐。
卫韫听到这话,面上露出几分不好意思来,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些羞涩道:“我见嫂嫂不开心,也不知道怎么劝慰。想起嫂嫂以前劝我,就是让我给嫂嫂说说山水,给嫂嫂说话的时候,我就不会一直想那些痛苦的事儿。所以我想,我既然在府里,就让嫂嫂陪我说说话好了。”
见过楚瑜,她才知道,原来这个人给他的布娃娃,只是他温柔里最微不足道的一份。年少的她心生嫉妒,她将一只猫儿扔进了井里,哄楚瑜去救猫,想用这样的方式,去伤害楚瑜,发泄自己内心那一份不满。
等卫韫送她回屋告退时,她才猛地反应过来,叫住卫韫:“你来等我,是不是特意来安慰我的?”
这件事被楚临阳知晓,他没有骂她,他反而和家里说,带着她出去游玩。她那时多欢喜啊,以为没有了楚瑜,哥哥就只是自己的哥哥了。却不曾想,当楚临阳带着她出门之后,当天夜里,他就将她骗到了一口枯井里。
两人打闹着往回走去,一时之间,楚瑜竟全然忘了,方才那些所有烦恼的、讨厌的、不安的情绪。
她以为的,最好的哥哥,将她骗到了井里,然后在井口漠然看着她。
“我心疼你,”楚瑜微微一笑:“没了你,我以后怎么把人参鹿茸当饭吃啊?”
她哭着求他放她出来,他却是静静看着她:“阿瑜高烧什么时候退,你就什么时候出来。”
卫韫叹了口气:“嫂嫂,你不心疼我。”
“那她死了呢?”
楚瑜瞟了他一眼,淡淡提醒:“浮夸了啊。”
楚临阳笑了,他那笑容温柔又冷静,在月色下看得人心为之颤抖。
这话楚瑜听明白,是卫韫埋汰她以后是个老太太,她从卫韫手中抢了他的灯轻轻敲了他的手一下,卫韫顿时大叫一声,捂着手痛苦道:“不好,骨折了!”
他温柔问她:“她死了,你还活着做什么?你不该偿命吗?”
“行,”他点头:“到时候人参鹿茸,冬虫夏草,我都找来给您当饭吃,我卫七从来是个孝敬长辈的人,您倒时可千万别客气。”
那一瞬间,她看着面前人从容平静的神情,有一种绝望和不甘铺天盖地涌上。
卫韫斜昵瞧她,微勾的眼里含着清浅的笑。
她哭着问他:“为什么,她哪里好,我也是你妹妹,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听着卫韫的话,方才那份躁动在楚瑜心中慢慢淡去,她转头看着卫韫,这一段时间,他似乎又长高了一点,初见的时候,他们差不多高,如今卫韫却已经明显比她高了一些。她想起未来卫韫的模样,玩笑道:“小七你要快点长高,以后好好孝敬嫂嫂。”
楚临阳静静看着她,冰冷出声:“她哪里都比你好,你之心性,一辈子都赶不上。”
卫韫没有转头看他,他看着前方,目不斜视,声音平稳又从容:“你同我说过没什么,二嫂同我说过没什么,母亲也同我说过没什么,可我却从不觉得,你们是真的是没什么。人心都是肉长的,不过是撑着自己站起来,谁又是真的没什么?”
“我怎么赶不上?我怎么不必她好?楚临阳,若我比她好呢?”
“那样看她说的对象,对她上不上心。”
“你?”楚临阳笑容更盛,却仿若玩笑:“那你想如何,便是如何。”
“没什么。”楚瑜下意识出口,然而说完后,她又有那么几分后悔,她叹了口气:“小七,一个人是不是说没什么惯了,别人就觉得她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