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松鼠睫毛抖动:“玛瑙滩上宝贝多,我心只许鸡心红。”
“这帮十恶不赦的。”端午坐在盒上:“商人是坏,要钱不要命,但土匪更坏,要钱还夺命。”
端午恰好有这么一颗。她大方给了,盯着他问:“喂,你到底怎么去了玉龙喀什河?”
小松鼠摇头,他问端午:“……强盗?”
小松鼠握住玛瑙说:“即便是魔王踏在我头上,我也不会吐露真相。”
“你醒了?还疼不?”
端午哼了一声。小松鼠背对她,过一会儿才说:“姐姐,对不起。”
端午上了马车,小松鼠正看着她。
端午笑了一声。心说:你不吐露,能过关倒好了!只怕不能。
他将马驱赶到最前方,毅然向前。
因燕子京坚持,马车一夜颠簸。黎明时分,他们赶到昆仑山口。本还暑热天气,骤然变寒。端午不耐冷,也只能忍受。商队沿官道马不停蹄,夜深,马车在片松林停下。
燕子京勒住马头,镇静道:“不要慌!我走此路多次,必能平安。匪帮既然才打劫过玛瑙滩,一时半会儿不可能回这来。不准点火,不要嬉闹,多加戒备,今夜一定要入昆仑山口。”
夜空璀璨,山泉暗流,小鸟啾鸣,端午抱着肩膀出车,搓了搓手掌。
端午起了阵鸡皮疙瘩。昆仑山匪帮,在这种地方也会出现……
她惊觉队伍中大部分人并未与他们在一起,径直顺大道远去。
这下,把人们从欣喜中唤醒,队伍因惊恐而骚乱。
她问车夫,才知此处名叫“老鹰口”,地势最为险要。除了官道,还有数条隐秘的羊场古道。
几人去了不久,踉跄回来,大喊:“爷!不好啦,匪帮在附近!那些尸体被秃鹫吃了肠子,身体还热乎呢!”
燕子京为了以防万一,将队伍一分为二。大队人马护送礼物宝货,顺官道先去叶城驿站等候。
燕子京端坐马头,并不加禁止。他指不远处会集秃鹫的那片天空,高声道:“几个人去看看。”
燕子京自己领着小部分人休息,等天亮后,再抄近道去叶城,以期顺利会合。
群情欣悦,解了人困马乏。人们纷纷入细沙地,借着落日残晖,寻找玛瑙石。端午睡足,精神大好。她不敢远离车,随手在细沙中摸几把。寸草不生的浅滩,居然蕴藏不少玛瑙。以端午眼光,品相都不太好。随手把玩可以,并不值钱。她选了两个喜欢的颜色。
今夜留下的人,基本上都是已疲累病弱者,包括马车上的孩子们。端午心想:匪帮是冲着货物而去,燕子京此举像是有理。然而,马车中有宝珠,又怎能算轻装上阵?燕子京不知是过去自信,还是另有目的。好在尉迟家四个护卫,也一并被他遣走。小松鼠终能下车透口气了。
行至一片荒丘野岭,队中有吆喝:“玛瑙滩到了!”
她将小松鼠扶下车,车夫多嘴:“爷吩咐你仔细看着他。”
端午闷在车中,偶尔张望,入眼总是白炽阳光,荒凉戈壁。小松鼠的鼻息平稳,车内散发沁人心脾的草药香。端午渐渐放心。有人丢进一小壶水,几个囊。她设法弄给小松鼠吃。灌水容易,他却吃不进食物。端午记起有半包核桃松仁,便摸索出来,不时往他口里送,自己没舍得再吃一颗。这是小松鼠给她见面礼。不是借花献佛,而是物归原主。她打着呵欠,一路瞌睡。珍珠宝盒被她包了块破布,有时作枕,有时垫脚。
“知道了!爷不放心,干脆自己来看,不比我更好?”
大概燕子京顾虑着秘藏车内的小松鼠,所以始终将那四个护卫打发在队伍之前。
小松鼠憋红脸,蹭着棵树,端午知他是内急。她掉开头,东张西望。
到小松鼠的事水落石出,燕子京之威胁解除后,她愿意践约,助尉迟公子一臂之力的。一路应不会再有亲朋故旧。但她这菖蒲下出生的女孩子,自信真能伏妖除魔。
老鹰口为两山相对而出,悬崖峭壁,枯藤倒垂,虽险峻,比沙漠好玩些。
这是尉迟给她的平安符?此人用心,周到之至。她有了护身符,去叶儿羌也能笃定。她攥住小佛爷,拔几根长发并起,串好挂脖子上。玉贴胸凉,尉迟无意的笑容近在眼前。
她再回头,小松鼠站好,心神不定的样子。端午觉他斜睨了一棵松树几次,心中奇怪。
打开盒子,宝珠闪烁。项链围着个拇指大的羊脂玉小佛爷。憨态可掬,惹得端午一乐。
夜色浓郁,看不出所以然。车夫在旁,她不好声张。小松鼠上了马车,倒头便睡。
一阵风来,她摸着鼻子,咳嗽道:“呸!天杀的风沙!”。把身子往车内缩,顺便系好帘布。
山间清晨又冷又潮。出发时,端午趴在车后端详那几棵松树。车行愈远,林中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