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抓了抓发辫,笑呵呵:“我从小是练出来的……你们在那生,干这个也不在话下。”
围观众少年叹息,端午又得意,又不好意思。
尉迟问燕子京:“她是你从合浦带出来的人?”
端午盘腿在廊下,将珠子对光平摊,念念有词,剥弄算盘般轻拢慢挑,时而闭眼抚摸,时而握在手心。她用了一炷香功夫,将那串散掉项链恢复原状。
燕子京似是而非,嗯了一声。端午冷笑,见不得人的勾当,他怎能说出口?
尉迟笑了一笑,燕子京轻轻耸肩,他们都不反对。
燕子京再喝了几杯,渐渐不胜酒力。
端午看他懊恼,忍不住说:“我来串吧。给我根上好的金线。”
他想告辞,被尉迟几次轻轻挡回。到燕子京面色潮红,自斟自饮之时,尉迟方娓娓道:“我从前去大都,令堂总留我住宿。客栈简陋,子京你不妨在寒舍委屈住下。来人……”
老人哀声:“哎,断开了?我妻子一晚上才穿好的……”
几个少年上来,搀扶着燕子京。
众少年不约而同,把珍珠交给她。端午直嚷“慢点,慢点”,她用前襟捧好明珠,交还老人。
端午想:这男人若清醒,绝不肯留宿的,没酒品少喝呗!自作孽,不可活。
那老人依言,抖抖索索把珍珠捧去。身体一晃,项链落地,顺着地面向外,滚到柱廊。噼噼啪啪,断开了线,端午和众少年忙不迭捉珠子,好不容易搜全八十八颗。
燕子京钱袋在忙乱中落地,尉迟替他捡起,交给端午:“好好照顾你主人。”
尉迟吩咐:“把项链拿给燕大人瞧。”
端午抓着钱袋,不情不愿,溜达在那人身后。他们七拐八弯,到了间布置和中原毫无区别的屋子。少年们将燕子京放床上,交待说:“你们爷八个仆人把爷要的都送进来了。洗漱水在帘内,桌上有解酒梅子,养神汤,被褥都熏好了。你伺候,我们不管了。”
燕子京审视珍珠:“是否合浦珠?我今年去合浦,没找到一颗特别好的……”他眺望远方。
端午从昨夜撑到这时,眼皮打架,耳鸣阵阵。她抱拳说:“不送,不送。”
端午视力不达,只知定有八十八颗大小不等珍珠。她好久不碰珍珠子,心痒难耐,踮了踮脚。
等人走光,她蹲上椅子,晃着头把解酒的冰梅,伴着甘醇热汤,慢慢品完。
打开盒子,里面是条小大对称的珍珠项链。
她看燕子京醉得人事不省,不由乐道:“你挺尸去吧,最好梦游阎王府,还被招女婿!”
尉迟击掌:“子京,你实在聪明。”
她闻闻手上残余羊膻味,跑到帘内,把给燕子京用的水,给自己洗了手脚。收拾完毕,她拖着熏好香被褥到外间客厅,在地铺上打了个盹。她想和田晚上不热,等会儿能醒。
他瞟着尉迟:“好漂亮盒子。但愿人们不会‘买椟还珠’。”
不出她所料,醒后看沙漏,才过两个时辰。她偷偷把被褥丢回醉人脚下。
燕子京居然一笑,白皙脸蛋生出少年神采,令端午大为奇怪。
燕子京心爱的红兰,正摆床头。端午对着花茎,吐了两口唾沫,只当浇花。
步履蹒跚的老头儿,捧着个镶嵌七宝的银盒走来。
那男人一动,端午往后跳。不过,他只是翻身。他手上的石戒指竟不翼而飞。是掉了?
燕子京满脸不信,嘴上道:“希望一赌为快。”
忽然间,床边镜里,有什么动了下。窗口有人?
尉迟说:“王子的病,需要纯阴之美质。我有个宝箱,里面有八十八位绝色佳丽。子京愿意看看吗?”
端午不作声,小心移到窗沿,猛然开窗:“谁?”
端午心里一阵恨。她听尉迟也说备礼,忍不住歪脸。
一个苗条黑影,逃也似飞入走廊暗处。端午脚尖点地紧追,追到两扇镏金铁门,人影早不见了。
“是吗?我也准备了礼物。”
端午凑在门缝窥视,似有些女人正在闲聊,但怎么都看不清晰。
燕子京顿显严肃。尉迟举杯笑道:“我准备派这人去向诺敏王子问安,并准备了礼物。”
门在内反锁,端午也不想冒然进去。有人欢笑,有人叹气,有人奏起了五弦琴。
“公子,人来了。”
有女子歌喉委婉,先唱了几首当地方言的曲子。正当端午要回头,里面人唱了首悲恻情歌。
燕子京听到,手一滞,眼并没瞅她。端午注意到他这只手多个石戒指。她从没看到他戴过什么饰品。想必他是入乡随俗,因西域商人喜欢戴耳环,戒指,项链,诸如此类。
“别指望在尘世有果实,
端午从走廊挪到树荫下,在不见光地方大快朵颐。她真饿了,少遇丰盛食物,也就没啥骨气。吃完了,还不忘舔掉盘中芝麻,再舔舔带有甜腥的手指。她重回廊下站着,打了个饱嗝。
那些花园里只有垂柳在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