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说:“唉哟,我也忘问了。还是去年年底的事情。是哪里的律师我也不知道,他们好像是来小区搞法制宣传,我就上前去问了问,说起了涛子的事情,有个律师就说可以帮我去看看涛子,也没收费,就让我签了个字,好像还复印了我们家户口簿。再后来就没消息了。”
我说没事,这不还有我呢嘛。老头也笑呵呵地点头。又安慰了几句,我走出了杜涛家。
回来的路上,我心里暗自揣测:怎么之前会有律师免费会见杜涛?按老爷子的说法,这个律师又复印户口,又让老头签字,应该是要取得家属委托,如果是简单忽悠老头没必要做这些。律师即便是单纯会见一次犯罪嫌疑人也是要收取费用的。虽然没有收费,但这个律师绝对不会是法律援助指派的律师。那么他到底是谁?有没有真的去见过杜涛?如果真去过,为什么杜涛没有向我提起?他去会见的目的又是什么?一连串的疑问让我觉得这事情有些蹊跷。难道这个小小的盗窃案里还有什么猫腻不成?想来想去,我想不明白,决定再去会见一次杜涛。
办理会见登记手续时,我见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儿,辅警。我客客气气地问道:“不好意思,警官,麻烦你帮我看看杜涛的律师会见有几次了?我们律所有硬性规定,办理刑事案件必须会见三次以上,我忘记来过几次了。”
女孩儿朝我笑着说:“哟,你们所管理得挺严的。”
我笑笑说:“是挺严的,也是为了加强办案律师的责任心,对委托人负责嘛,应该的,应该的。”
女孩儿看了看说:“算上这次就是三次了。”
我笑着说:“哦,那我就达标了。谢谢警官。”
会见室里,杜涛一脸嬉笑的走进来,我也朝他笑了笑。
“杜涛,事情进展还比较顺利,学校和社区都很配合,出具了你日常表现良好的证明,这些对你的量刑会有帮助。”我先开口,拿出了两份证明给他看。
杜涛很感激地点点头,“吴律师,谢谢,给你添麻烦了。”随即又问道,“我爷爷还好吧?”
我说:“老爷子一切都还好。”
他仍然是点了点头。
片刻的沉默,我静静地看着他,又故意说,“他一个劲儿地说你不争气,又一直自责,说没能教好你。看得出,你爷爷很关心你,你出这样的事,对他打击很大。”
杜涛眼圈有些红,他看了看我,又低下头。过了一会儿,喃喃地道:“我知道。我从小是在爷爷身边长大的,我知道爷爷很疼我,我对不起他。”
我有心要看看这小子还有什么瞒着我,故意不提有律师来会见过他的事,只从侧面敲打他,“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你心里知道就行了。目前你要做的就是如实供罪,诚恳地认罪、悔罪,尽量争取量刑少,早点出来重新做人,好好报答和宽慰你爷爷。说句不好听的,老()
爷子也是七十多岁的人了,人生七十古来稀,你还能有多少时间陪伴他、孝敬他?”
杜涛没有看我,只是埋着脑袋,一个劲儿地点头。
我又道:“今天先这样吧,你的案子也快开庭了。没有特殊情况,开庭之前我应该不会来了。如果你有需要,可以让管教警官通知我,我再来看你。”
他抬起头,欲言又止地看着我,末了只说了句,“诚哥,谢谢。”
关于之前的会见,他,只字未提。我,不动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