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无赦离去后,附近一直没有任何动静,天上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被驱散的雾气又缓缓从周边汇聚过来,被破坏得狼藉破败的山野被笼罩在茫茫白雾之中。
突然,一道流光从天边落下,正是去而复返的范无赦。
范无赦离开这里便向着黑驴逃走的方向疾追一阵,但黑驴的踪迹早已被雨水和白雾掩盖。
黑驴虽然一路狂奔,但地上并无任何蹄印以及赶路的痕迹。
步小天只挡住了范无赦不到一刻钟,可就是这一刻钟已足够黑驴逃出数十里。
想要再找到黑驴几乎已是不可能的事情,范无赦只得无功而返。
他在步小天消失之处的上空俯瞰一阵,看不出任何异样。
半刻钟之后,范无赦再次化作一道流光远远地消失在天际。
却说步小天在与范无赦交手之初便没想过能够打败他,在施展“神兵御雷”的同时便悄悄引动了弥漫在天地之间的雾气。
借着范无赦抵御第二道雷电的时候,他便悄无声息地施展了雾化之术。
范无赦见步小天的身影消失,以为他藏在某个地方,急于驱散雾气寻找他的踪迹。
却不想步小天当时就凭借着雾化之术隐藏在雾气之中,在他驱散雾气的时候就像一缕普通的雾气一样随着他的驱散飘到了远处。
范无赦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步小天看上去明明只有二十岁,却同时将《神雷诀》和《冥水诀》修到了极高的境界。
专门用来隐匿行踪的雾化之术与青云袍相结合,使得他们明明相隔不过数丈,却丝毫感受不到步小天的存在。
范无赦去而复返的同时,步小天已在数里之外。
在察觉到范无赦气息的第一时间,步小天便全力收敛起了周身的一切气息,藏在林中。
待范无赦离开之后许久才小心翼翼地离开了原处,向着西北前行。
但步小天本就身受重伤,为了阻挡范无赦,他又强行施展术法,早已到了强弩之末的境地。
尤其是为了防备被发现,心神一直紧绷,若非他意志坚定,恐怕早已失去了意识。
潜行数十里,步小天终于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昏倒在了密林中。
他又做了那个曾经做了无数次的梦,见到了那些曾在梦中见过的场景,以及刻骨铭心的身影。
在梦的最后,他看到了数道仿佛能毁天灭地的火龙冲向莫璃的身影。
“不!”
步小天声嘶力竭的呐喊,可是却完全无力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在火龙吞噬莫璃身形的时候,眼前的画面片片碎裂,步小天只觉得心中充满了悲伤与痛苦。
他的眼前再次一黑,与此同时浑身上下传来阵阵疼痛。
耳边似乎有个稚嫩的声音再喊:
“爹爹爹爹,他好像醒了!”
那是个完全陌生的声音,他费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完全陌生的环境。
这里是一间屋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屋子里的摆设也很简单,只有几根钢叉立在门边,几副弓箭挂在钢叉旁边,靠近里面的墙上挂着几张野兽的毛皮。
更多的却是看不见了,他想要起身,但浑身无力,像是被大山压住,连动一下手指都需要竭尽全力,身上几乎每一个地方都传来酸痛的感觉。
此时他正躺在房间里唯一的床上,床上的被褥有些破旧但是洗得很干净,看来这里的主人虽然过的不好,但并不邋遢。
一岁的小童正站在床边,看来他便是刚刚他听到的声音的主人了。
此时步小天的神志还是有些混沌,好一会儿才将昏迷之前()
发生的一切串连起来。
看来在他晕倒以后遇到了山中的猎户,被带了回来。
就在他尝试着他起手臂的时候,突然感觉到光线一暗,一个低沉的男子声音从门口传来:
“你醒了,别动,你受了重伤,又昏迷了好些天,现在没力气的。”
“这是...哪儿...”
步小天声音嘶哑地问道。
几声脚步声响起,步小天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一脸憨厚的汉子。
那汉子在床边停下,问道:
“你说什么?”
步小天的声音细若蚊蝇,刚刚他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
“这是什么地方...”
这次步小天说话之前那汉子便俯下了身子,终于听清了他的话。
只见那汉子直起身子,带着些庆幸地道:
“哦,这里是我家。那天我跟我家那口子进山的时候在林子里发现了你,当时你身上冷得吓人,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我家那口子见你还有口气,就让我把你背回来了。
你是不知道,把你带回来以后第二天你就开始发热,烧了整整两天两夜,我当时还以为你活不过来了,幸亏你运气好,有个老道士给开了个方子,这才把你救回来。”
步小天虽然心中还是有些疑惑,但还是感谢道:
“大哥,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男人却有些局促的摆了摆手,道:
“嗨!说啥谢不谢的,我们也没做什么,纯粹是你命大。你先在这安心的躺着,我让我家那口子给你煮点东西,好几天没吃东西了,你应该饿惨了吧?丫头,你在这里陪着大哥哥。”
男人说完后便离开了屋子,只留下一脸好奇的小姑娘在步小天床前。
男人离开后,步小天闭上眼睛微微感受了一下,发现自己体内好几处经脉都受到了不轻的损伤,只是稍微运起真气便传来阵阵剧痛。
“大哥哥,你睡着了吗?”
步小天听到声音,睁开眼睛微微侧头看向一脸纯真好奇的盯着自己的小姑娘,问道: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见步小天询问,略带了些紧张地回答道:
“我叫英子。”
步小天看见小姑娘怯怯的模样,不由得想起当初云影刚被带到山上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忍不住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温声又问了几个问题。
小姑娘从小跟着父母在这里长大,对外面的事情知道的也不是很多,只有一两个问题能回答出来。
这家人对步小天照顾得很好,不过数日,步小天身上的外伤就好了很多,内伤也恢复了不少。
步小天也知道了这家人的情况,男子叫做何大志,他们原本居住在距此十余里外一个小镇上,本来生活得虽然不算很富裕,但也能保证三餐温饱。
但因为镇子里一个富家公子看上了何大志的妻子,那富家公子家里有些势力,仗着家世对何大志一家百般威逼利诱,为了躲避这些,何大志便带着妻子离开了镇子隐居在这里。
何大志的妻子步小天也见过,长得确实颇有姿色,身上的气质不像是贫苦人家出身。
步小天在何大志说起这些的时候,听出了他有所隐瞒,但他也没有细究的意思,毕竟这家人救了他的性命,是他的救命恩人。
每个人都有不想提起的过往和秘密,没有必要刨根问底。
不过七八天的功夫,步小天便能下地行走了,让何大志和他妻子惊讶不已,就步小天身上的伤势,若是换做别人恐怕没有半个月根本就下不了床。
步小天担心外()
面的状况,也不外出,整日盘坐在屋里运气疗伤,只想着早日离开这里。
无论是对他自己还是对何大志一家来说,他早一日离开就少一分危险。
这天步小天正在打坐,突然听得外面一阵骚乱。
很快他就听到了何大志的质问以及他妻女的哭喊声,步小天睁开眼睛推门走了出去。
只见院内站着七八个家丁打扮的人正手持棍棒将何大志一家围在中间,领头的是个坐在轮椅上的锦衣华服的年轻人,看上去不过二岁,看上去也是颇为俊郎,只是脸上的神色有些阴毒。
步小天刚刚出门,便见那华服公子恶狠狠地对着何大志说道:
“躲呀!你们接着躲呀!给我打断他的腿!”
何大志怒道:
“夏兵,当年你为了霸占阿念,逼得我们走投无路,我爹更是被你们逼得上吊自杀,到现在你还是不肯放过我们吗?”
那被叫做夏兵的年轻人听到何大志的话,脸上浮现出狠毒之色,道:
“我看上她是看得起她,是你们自己不识抬举,还打伤了我一条腿,你们以为躲到这里这件事就结束了吗?休想!你们聋了吗,还不给我上?!”
见自家少爷已经生气了,几个下人不敢再犹豫,纷纷拿着棍子上前就要动手。
步小天自然不能眼看着他们行凶,站在门口喝止道:
“住手!”
夏兵几人早就看到了步小天,但他根本没放在心上,却没想到步小天竟然敢主动开口,这才将目光转向步小天,骂道:
“你是个什么东西?本公子的事也敢管?”
先前听到夏兵的话,步小天已经大致猜出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对他本就没什么好感,没有回答,只是一挥手,离他最近的那个家丁就被一股劲风打得退后了三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