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斯克费铁幕,诺法里博帝国以西最为固若金汤的钢铁之城。
百年前,此处还是一片荒芜黄沙之地,满目疮痍,一片荒凉,百年后,紫黑色城墙巍峨矗立,任何巫妖邪魔不得侵犯,成为最为坚不可摧的象征。
而现在,城内最为辉煌高大的卡斯特堡中,却又是另一番诡谲景象。
月夜下,巨大的法阵阵列静谧运转,高墙上的蜡烛散发着微弱的暗色光芒,无风自动,大厅中的所有人都深深地低下头跪伏在地,仿佛生怕被这摇曳光芒触及。
而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自然是那高坐于王座之上的巍峨人影。
金发老者头戴荆棘王冠,手握穿刺长枪,灰暗的眼眸缓缓注视着大厅中央、那个翻涌着灰白液体的大锅。
“仪式开始。”
老巫师拖长声音,那苍老沙哑的声音回荡在大厅上空,余音绕梁。
一直候在大厅两侧的黑袍巫师们嘴中吟诵着晦涩难懂的咒语,而下一刻,跪伏在最前排的那些人神情麻木地站起,拎起手中拴着铁链的动物。
窗外突然掠过惨色闪电,随之而来的便是隆隆响雷,而闪电也在一瞬照亮了那拴着铁链的动物——
不,这哪是动物,这分明是一个个眼神空洞的孩子!
而这些人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点,粗暴地走上高台,将那些孩子投入大锅之中。
“呜萨——”
锅中的灰白液体骤然沸腾,众巫师高声吟唱,冗长压抑之声仿佛点亮了法阵阵列,点点玄奥之色在空中化作血线,向王座蔓延。
“聆听我的召唤!神人之父!无边无际的载体!至高尊神!无限的恶魔之王!生死之端的永恒之主!维萨涅尤斯,您的仆人召唤着您!”
老巫师在王座之下振臂高唱,他的眼中交织着无数更深的黑色世界,而在他之上,金发老者缓缓站起,展开双臂迎接玄奥之力。
人们开始颤抖,却极力压制恐惧,而见此情景,金发老者干涸的眼中闪过一抹得意,缓缓开口:
“因为我就要成功了,所以我必须得抒发一下。
“其实根本没有至高神,这都是本王骗你们的。
“目的就是为了让你们自觉献上子嗣,为我打造不朽神躯……咔!咳咳!”
喉间喷涌出的鲜血阻塞了他的胜利宣言,金发老者不可置信地盯着那猛然挥出匕首的老巫师,嘴唇一开一合,面色狰狞,眼中的生机却已悄然褪去。
“桀桀,你的居功自傲就是你最大的弱点!
“没想到吧,我就是当年被你害死的菲菲公主的父亲!
“从当年你挥刀的那一刻起,我便下定决心要杀了你为她复仇!”
老巫师发出狞笑,表情嫌恶得甚至不愿再看那金发尸体一眼,转而看向在台下呆若木鸡的众人,“桀桀”大笑,
“而我现在成功了!不仅杀了你,还要夺取你一生最为渴望的‘不朽"!
“所以下一步就是把你们这些迂腐的虫豸全部杀光……”
然后他就看到,底下那些人突然如机关启动般疯狂磕起头来,那模样就像真的神明亲临一样。
“一群蠢货……”
老巫师眼神不屑,但身后泛起的阵阵波动还是让他忍不住转过头去。
然后他就看到那凭空出现的紫金涟漪,以及从那奇异“门”中出现的身影。
“天啊,居然真的有神!对不起我骗了你们但这下我们真的完了!神罚来了!来人!快挣扎一下!”
老巫师抱头哀嚎,而从光芒中踏出的云仙先却是满眼疑惑。
这里怎么变成这样了()
?
他四下扫视,将大厅一切纳入眼底,只见一群拿着尖枪、身披银白铠甲的人向这里冲来,嘴上还喊着“为了卡斯克费”这种听不懂的话。
算了。
云仙先太过没有在意这些,猛地双手十合,口吐敕令:
“解。”
下一刻,那些离他最近的人身体上突然裂开了无数个裂缝,其后露出世界底色般的白,更有水墨般的雾气升腾出来,仿佛将他们整个人的形态一同抽离。
“啊啊啊!”
那些装束就与他格格不入的人惊慌失措地哀嚎起来,紧接着,这种现象由此而扩散……
顷刻间,这片世界便崩塌出了一大片缺口,回归了源初的底色。
“轰隆隆!”
而就在这异象发生之时,堡外月色突然变得朦胧、恶心,最终演变为了一股如诅咒般的瘴气,天上的皎洁月亮像是被扭曲了,无与伦比的危险和威胁在天上难以琢磨地扭动着。
“欧——”
横跨世界的恐怖笼罩而下,不可名状的神只投下了自疯狂角度而来的视线,巨大的冲击力将整个古堡的天穹掀翻。
映入所有人眼底的是,一个无限流转的不祥魔轮。
无边无际、超越了时间与空间的、不可名状难以言说之神只!
“啊!”
有人直视了这个不属于此层世界的恐怖之物,眼瞳顿时被点点漆黑如墨之物取代,发出激动与解放的嚎啕,露出了可怖的笑容。
云仙先抬眸,出神地盯着这个无与伦比之存在,微微挑眉。
“你……”
声音仿佛从太古之外走来,回荡于这片世界之中,无数人诅咒、无数人呻吟、无数人狂笑,仿佛是在奏响这从外层空间中踏出的神只的交响。
“好了,有点聒噪了。”
那声音突然这么说,随后云仙先也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打了个响指将一切静止了下来。
下一刻,天上那个煞有介事的东西一阵扭曲,万顷魔海从天边极速收缩,最终凝聚为了一个黑袍黑眸的魔人。
月孛现出了原形,缓缓飘了下来,满脸无语地看着这个家伙:
“你有毒吧?为了见到刚才那个反派自述环节,本座可是整整等了五百年。”
云仙先环顾四周看了一眼,没理会他,好奇道:“这里怎么变成这种样子了?”
“我说过了吧,无限演变,无尽可能,前几日所演示者尚处架构时期,故此只能从那些尸解仙的经历之中取材发展。”
月孛淡然解释道,嘴角勾勒起一抹弧度,
“而在方寸世界逐渐完善、达成与生死之气的平衡之后,自然也就不必再考虑其他因素,魂魄充足,即可不受限制地演化。”
云仙先听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目光着重停留在了那个已经逃到门口的老巫师的脸上:
“那张脸……”
“不错,就是那个天……什么来着?”月孛刚想解释,突然愣了一下。
“天玄子。”
“不错,就是那个天玄子。”
月孛拊掌一笑,
“虽然他只是个无关痛痒甚至有点不辨菽麦的愚夫,但换个角度看来,他魂魄的强度的确要比其他的家伙要强上不少。
“果然修衍道的魂魄会更优啊,若是能再加以调整……”
月孛的肢体语言飘忽不定,但当说到“调整”二字时,他眼中闪过一抹邪意,右掌凭空一捏,周围的空间都不由得泛起剧烈的涟漪。
显然这种“调整”并不是什么充满善意的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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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云仙先看着他嘴角含笑:“看上去经过这几天你的状态恢复了不少。”
“嗯,马马虎虎吧。”
月孛松开手,轻描淡写地掸去掌间萦绕的黑电,
“只可惜的是‘系统"的问题仍旧没有解决,对于草创未就的世位来说,一个燮理者还是太重要了。”
“有关这个……我倒是有点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