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余晖洒满村子的每个角落,为这个宁静的小村庄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红娘,我想我得走了。”
一处平平无奇的农家小院,陈朗紧紧地握住妻子的手,深情地看着她。
“玥儿还小,红娘,你一个人在家要照顾好自己。”
陈朗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但心中的情感却如波涛汹涌一般难以抑制,眼瞳湿润。
而见他这副模样,妻子张红娘也是红了眼眶,眼中闪烁着泪花,握紧丈夫的手,声音颤抖:“我知道,你就跟着仙长放心去吧,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
“行了,别一副生死离别的样子,现在都是变道时代了,卿卿我我的早就不时尚啦。”
这时,两人身旁突然冒出一个老者来,他身穿着一袭玄色长袍,腰间还佩戴着一个令牌,笑容可掬地说道,
“我们天机阁可是良心宗门,只要陈朗将这份天赋延续下去,不过几年便能拿到正式弟子的身份,届时便可向阁内申请,再来见你们了。
“再不济,也可以学学为师我,借着出任务的名头出来瞎晃悠,游山玩水的同时还有津贴拿,放眼东洲,上哪去找那么好的宗门啊。”
“师父,您要这么说红娘可更担心啦。”
张红娘抹了抹眼泪,笑道,这几天的相处下来,他们一家也与这随和的老人相处的相当融洽,
“陈朗他性子木,到了宗门,还请师父多多担待……红娘拜谢!”
张红娘忽地弯下身子就要向老人拜下,后者悠然唤出一阵清风制止了她,无奈的摇了摇头,眼中满是笑意:
“我明白了,尽管放心吧,你夫君天赋异禀,老夫收他为弟子,正是从他身上看到了我过去的影子,即便你不说我,也会把他当成亲儿子对待。”
“万分感谢!”
“哈哈……”
“走了!”
在离开之前,陈朗再次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他生活了多年的院子,看到了红娘湿润的眼眶,也看到了从小窗户中探出脑袋挥手告别的玥儿……
他有些哽咽了,而老者瞥了他一眼,笑着叹了口气,轻甩袖袍便唤出一阵祥云,托着二人向远处飞去:
“如果实在不舍,现在还可以跳下去哦。”
“师父说笑了,既已拜入您门下,又岂有后悔一说。”
陈朗笑道,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不舍掩盖,而在心中不舍之际,却隐约萌动着期待和激动。
他笑了笑,喃喃自语道:“未来会是怎么样的呢……”
…………
“师父,我求您了!”
那是一个雨夜,雨滴敲打窗棂就如叩击在心脏上般,清脆,空灵,又实在令人厌烦。
吴昊,现东洲天机阁六阁老,此刻正默默地盘坐在蒲团之上,他能听到弟子的祈求,却没有给出任何回应,只是静静地望着窗外的大雨,似乎陷入了沉思。
已是内阁弟子的陈朗跪在他身后,对着老人的背影连连叩首,眼中是执拗与痛苦,话语中充满了哀求和恳切:
“求您赐药吧!玥儿的病已经拖不得了,我寻遍了东洲,眼下只有这味药可以治玥儿的病,弟子是实在没办法了……求您赐药吧!”
吴阁老又是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地转过身来,而看到这一切的陈朗顿时面露喜色,以为老人终于松口了,急忙磕头道:
“只要您同意,弟子愿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而吴阁老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在烛光之下捉摸不透:
“陈朗,你还记得你当初是为了什么拜入我门下,随我修仙的。”()
没想到老人会突然来这么一问,陈朗愣了一下,随后恭身道:“自然是修身养性、求得长生。”
“可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模样,哪有半些修真者的样子?”
吴阁老摇了摇头,叹息道,
“你太执拗于红尘了。长生之途,最重超脱尘世,你如今对红尘之人执念过深,实乃大忌。”
陈朗眼神黯然,却仍不愿放弃,坚持道:“请师父赐药!”
“你啊……”
吴阁老看着眼前这个弟子,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再度背过身去,不再看他一眼,
“我不能给你,只因这是你孩子的命运。我天机阁最重运道,需知一切皆是因果循环,强求不得。
“你孩子如今的境遇实乃天命使然,世俗之医无力医之,我等仙门亦难有干预,唯望其自生自息,顺其自然,待时至,若天命所归,病痛自消。”
“……”
而听到师父这般话,陈朗已是万念俱灰,他颤抖着咬紧牙关,再说不出话来。
雨势更猛,屋内一片寂静,陈朗起身,再抬头时,他的脸上已无任何表情,看着师父的背影,缓缓开口道:
“师父,多年来,我始终很感谢您,不只是因为您对我的教诲,更是因为您作为仙人,却能平和对待我的家人,而并非以高高在上的态度。”
“……”
“在红娘病死前,我曾去为她送过丹药,那时我听她说起过,在当年离别之际,您赠予了玥儿一个护身符,说是可以避祸逆凶。”
谈到这事,吴阁老的背影微微一颤,却没有转身,只是淡淡地说道:“那只是一个信物而已,并无任何实用,充其量,我是给她们留点念想而已。”
“是啊,我也是这样想的。”
陈朗嘴上应着,眼神深邃,缓缓迈步上前。
看着当时红娘精神抖擞的笑容,我原也是这样想的。
所以当撞到您偷习秘术、夺人运道时,我只认为是您失了心窍,无奈之举。
但我现在不知道了,红娘意外病死了,陈氏本家家道中落,玥儿正值花信年华却也患上了不治之症……现在,我是真的不知道了。
陈朗面无表情地想着,看着老人的背影,眼神冷漠,猛拍腰间乾坤袋,长剑出鞘,磅礴真气呼啸而出,直取老人首级!
“哼,孽徒!”
而两人修为有天壤之别,仅是灵基之境的陈朗又岂能伤得了步入阴虚之境的吴昊?
只听得老人冷笑一声,那背对的身影已变作正面,干枯手掌猛地一探,便是将陈朗的攻击完全制住。
他眼神冰冷,瞳孔深处更是有杀意涌动:“看来是我过去对你太过纵容了。”
“放开我!”
陈朗面色苍白地挣扎着,而他的挣扎过于无力,回应他的只有吴阁老嘴角无声的嘲讽。
“你……”
而就当吴阁老眼神飘忽,想要再度开口时,其眼角余光处却突然溜进了一个血色的影子,还未等他有所反应,喉间已然传来了一声血肉撕裂的异响!
“唔!”
吴阁老瞪大了双眼,满眼的不可置信,他想不到,眼前这个弟子竟藏了一手杀招,在他轻敌之刻给了他致命一击!
“你……”
吴阁老挣扎着想要动用真气将他轰飞,却绝望地发现,那个从弟子脖颈延伸出的肉瘤正在源源不断地汲取他的真气,完全无法反抗!
陈朗望着曾经师父的绝望面孔,凑到他耳边呢喃道:
“您算天算地,自诩掌握天数,那您有没有算到,今天会落得如()
此下场?”
“你……你走火入魔了!”
吴阁老艰难地伸出手,但剩余的力量已使得他很难再够到这个弟子。
雨声越来越大,窗外忽然闪过一道闪电,借着闪电提供的光亮,陈朗看到师父的眼神逐渐浑浊,失去了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