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酒师发现钥匙不见之后,立刻请了假向家里赶去。
虽然他不知道钥匙的作用,但这是“神父”交给他保管的,而他已经两天没有见到“神父”了,虽然他对神父的实力极其相信,但今晚发生的事还是让他心神忧惧。
从黄包车上下来,调酒师竖起领子,绕着另一条街走了一会,发现附近没有盯梢的,才折回进了公寓楼。
到了402门口,发现卡在门缝的火柴梗掉在地上,他脸色不由一变,警惕地看了看周围,凝神贴耳在门上听了一会,然后缓缓将门打开。
一进房间,调酒师顾不上其他,直奔沙发而去,但他的手才伸进沙发缝隙摸索,身后已经传来手枪保险栓打开的声音-——一把枪顶在了他的后脑勺上,来人语气冰冷:“别找了,枪在我这里。”
听到声音,调酒师苦笑了一下,缓缓转身,问:“平贺君,你怎么来了?这么久没见,你的身手还是这么老练。”
来人是平贺源二,是他在特工学校的同学。
平贺源二缓缓将枪收起,微微嘲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小林幸司,你是不是在中国待久了,身手都生疏了。”
小林幸司正是调酒师的名字,他摇了摇头,狐疑问:“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他和平贺源二不属于一个小组,根本没有交集。
平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钥匙呢?”
“钥匙?钥匙不见了。”小林幸司脸色巨变,懊恼道:“刚才在酒吧,我发现钥匙不见了,意识都不妙,就马上赶了回来,准备向木村前辈汇报.”
“木村君出事了。”平贺源二冷哼一声,“你太迟钝了,我早就说过你不适合做特工,常某人驱逐了德国顾问威尔,帝国立刻找木村君了解情况,但他失去联系了,超过48个小时,估计凶多吉少,现在还不知道他有没有招供.”
“木村前辈是大日本帝国高级特工,他不会向支那屈服的.”
小林幸司说到这里,却见平贺脸色一变,对他打个手势,示意他继续,自己却走到了窗前,透过纱窗望向外边。
距离调酒师对侧不远的409房间里。
一家三口蜷缩着屋角,手脚被捆绑着,嘴上塞上了毛巾,旁边还有一个翘着二郎腿的便衣持枪看守。
他们心惊胆颤地看着其他两人在桌前摆弄着一台机器,然后戴上了耳机。
这两人正是张义和猴子。
猴子在门口观察了一会,对着张义点了点头。
张义熟练地按下监听设备的按钮开关,设备上方两个平行的转盘同时转动起来。
耳机里面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但听起来不像钥匙,因为声音没有钥匙开门那么顺溜。
随后门轻轻被打开,又合上,响起轻柔的脚步声,随即又安静下来。
张义立刻判断出进去的人不是调酒师,有钥匙回自己家干嘛不用钥匙?
但这家门上没有帽檐,根本看不到进去的是什么人。
见张义在纸上写下“八点半,有人进入”,然后又打了一个问号,猴子疑惑问:“科长?”
“稍安勿躁。”张义摇了摇头,索性闭上了眼睛。
又过了一会,耳机里面突然想起门锁转动的声音,张义判断出是有人用钥匙在开门。
果然,接下来张义便听到了平贺源二和小林幸司的对话。
对门房间中,张义在笔记本中写下一下字样:
“日本人通过威尔之事,已经怀疑木村出事,也想得到笔记本,平贺源二所属特工组织?”
接下来耳机中传来轻柔的脚步声。
张义挑了挑眉头,一边高度专注地听着两人的对话,一边在纸上写:
8点45分,小林幸司说话突然停顿(似有疑虑目光他交流?),脚步声响起(平贺源二走到窗前观察,怀疑小林幸司身份暴露,被监视?)
8点46分,两人再次交流
而此刻在小林幸司的房间中,茶几上也摆了一只笔记本和笔。
平贺源二神色凝重,坐在沙发上用笔飞快地写着,同时嘴里说着其他的话:“是啊,木村前辈的大名我也早有听闻,支那人想从他那里得到组织的信息,痴心妄想。”
小林幸司此刻就坐在平贺源二的旁边,他脸色煞白,浑身微微颤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边嘴里附和着,一边看着笔记本上的字,颤抖着拿起笔,内心的独白随着文字出现了:
“怎么办?”
平贺源二嘴里说道:“或许情况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糟糕,城里到处都是他的通缉令,说不定他根本没有落入支那人的手中,只是藏起来了。”
小林幸司疑惑地看着他,就见平贺源二在纸上写道:“附和我的说法.注意你说话的语气”
小林幸司蹙了蹙眉:“是啊,支那特工一定捣毁了教堂,他现在不方便到酒吧找我,只有我主动联系他了。”
平贺源二问:“你们一般怎么联系?”
“我要是有事找他,会在窗前摆一捧,他每次看到都会到酒吧找我。”
“原来如此,不过我们还是要考虑他被捕可能,接下来的接头你一定要小心。”平贺源二嘴里说着,却在笔记本上写道:“支那人已经找到你,拿到了钥匙,他们不动你,肯定是想看看你没有其他同伙,现在他们的目的达到了,一般我被捕,我身后的小组就危险了.如果我们逃不出去,就要做好为天皇献身的准备。”
于此用时,侧门房间坐在桌前监听的张义突然停下手中的笔,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做好为天皇献身的准备”,看到这几个字,小林幸司愣了愣,他自然知道这话意味着什么,但他真的不想死,沉默了一会,在纸上写道:“就没有其他办法?这里可是法租界,他们的力量没有那么大。”
“那就这样,如果你觉察到不对,立刻撤离,我会策应你离开武汉。”平贺源二嘴里说着,瞥了一眼旁边的电话,蹑手蹑脚地靠了过去,他慢慢拿起电话,轻轻扣下电话机的地板,一个小巧的窍听器赫然出现在眼前。
平贺源二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他重新回到沙发坐下,在笔记本上写道:“我以为他们会将窃听器装在其他地方,而不是最显眼的电话里面,现在晚了,我本想让你假借给酒吧打电话请假的幌子,给法租界巡捕房打电话,只要法国人一来,将水搅浑,即便我们突围不出去,落在法国人手中就可以引渡,现在晚了,对不起,小林君,我们只有拼死一战了。”
写完这话,平贺源二直接起身道:“我去方便一下。”说着向卫生间的走去。
侧对门房间中,张义耳机中先是响起脚步声,然后是水流的声音,水龙头持续留着水,显然不是洗手那么简单,再结合刚才耳机中传来刺啦的电音,张义立刻判断出对方已经发现被窃听。
这是又想起了脚步声,从声音判断,又有人进入了卫生间,然后受水流声的影响,根本听不到说话的声音。
张义立刻拿下耳机,拔出手枪,检查子弹,又从怀里摸出消音器拧在枪口上,说道:“准备行动,我从正面突入,你们负责窗户,小心他们跳窗逃走。”
“是。”猴子和钱小三点了点头,立刻将子弹上膛,在一家三口目瞪眼呆的注视下扯着窗帘从四楼一跃而下。
这个时候,张义已经不加掩饰地来到了402门口,他对着锁芯砰砰两枪,然后闪身躲在旁边。
“砰砰”屋内回了两枪,然后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张义侧身一脚将门踹开,对着屋内又是两枪,然后再次迅速躲避起来。
屋内回了一枪,然后窗口处响起枪声。
张义知道肯定是猴子和钱小三赶到了,伸头瞥了一眼屋内,只见黑漆漆的屋内只有窗口有团模糊的身影,见他伸头,直接抬手就是一枪。
“砰”子弹擦着门边而过,打在对面的门上,木屑齐飞,屋内响起哗啦啦的破碎声。
张义右手扶住墙壁,身子并不探出,左手持枪伸进去对着窗口处连开几枪。
一声压抑的闷哼声响起,然后扑通一身,显然是有人中枪倒地了。
“小林君”屋内嘶吼一声,对着门口开了几枪,然后窗口处响起激烈的枪声,随即“嘭”一声,似乎是有人跳窗了。
张义侧身瞥了一眼屋内,挥洒烟尘,警惕地走了进去,开灯的同时,倏地转身,对着躺在地上的人补了一枪。
见他一动不动,张义持枪戒备走了上去,只见小林幸司双眼瞪圆扑在地上,背上几个血洞汩汩留着血,早就死翘翘了。
张义来到窗前,只见猴子和钱小三同样在检查尸体,皱眉问:“你们将他打死了?”
“科长,我们没有打中要害,是小鬼子眼看逃不出去,自己超度了自己。”
“.”忙了半天,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张义刚想说话,就听远处传来急促的哨声,显然是租界的巡警闻声赶来了,立刻道:“搜身,拔光他的衣服,先撤。”
说着张义立刻退出房间,来到409房间,扯下监听设备转盘上的磁带,对着设备开了几枪,这才来到房间的主人面前。
一家三口看到张义的举动,立刻意识到不妙,小孩已经吓晕了过去,女人哭的泪雨梨,男人呜呜呜挣扎着,眼中全是祈求。
张义又不是丧心病狂,自然不会对三人出手,他将手枪收起,从怀里掏出一叠法币和美金塞到床铺下,锐利的眼神盯着男人:“我就不给你松绑了,不然一会你说不清楚记住了,待会有人问起来,就说我三人是蒙面的,明白吗?”
男人疯狂点头。
“既然答应了,就不要反悔,不然我会再找你的。”
留下这句话,张义一把扯住窗帘,从窗口一跃而下。
第二天法租界的报纸用春秋笔法报道了当晚的枪战,头版头条都是《法租界惊现神秘飞天大盗》,《租界巡捕扬威.》。
报道指出,在租界工部局的领导下,巡捕房大显身手,果断将两名悍匪击毙,保卫了租界人民的财产和人身安全
只有在报纸不起眼的角落里,有报道说当晚的枪战根本不是什么大盗,疑似中日间谍之间的一场大战.但几乎没人对这种消息感兴趣。
同一时间,张义拿着报纸走进了巴黎银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