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依旧照常升起,点亮了前途不远处的一片新绿。
荒凉无垠的戈壁上,绿洲灌木影影绰绰,好似是一盆融于天地之中的别致小景,带着一些许独树一帜的美艳,赫然跳出在赶路的众人面前。
“叱!”怪鸟一声清啼。
“有希姐,应该就是那里了!咱们快一些吧。”躲起来的毛绒小兽第一时间从怪鸟的脖颈处冒起了头,一边挠着自己绒发飘逸的脑袋,一边兴奋着大喊。
钥姜之前有说过,小妹就在前途,离得自己不算太远。而这里,恰巧就是他们一路行来,第一次有遇见的一片绿洲,虽说葱郁不算广袤,可是勃勃的生机也足以让赶了一夜路的小货们,兴奋无比,期待感满满,往前冲的劲头更是自然、十足。
“慢着点儿,莫要着急!小心,别是蜃景。”
恢复了清醒的施梁,此时已然坐起了身,一身莫名而来的得体银灰色单衣是由他不久之前,刚刚才用钥能幻化成功的,总算是暂时遮掩住了男人健硕挺拔的身材。
话虽如此,可是鸟怪依然是在俯冲,他也只好无奈收起了钥姜给的那一具人高螯钳。这个被他已经摩挲了许久的东西,正是之前战斗中,钥姜无意间从那一只诡异巨虫身上斩下来的前肢,冰凉坚硬的甲壳上纹路奇异,泛着一股原始而来的绝美,刃齿锋利,更胜陨铁钢精,非是常物可比。
钥姜说了,这东西殊为难得,正好可以与他做成一把钥刀,防身护体。只是正还在气头上的钥族,并没有了当的告知这男人,具体应该如何捶打雕琢,显然也是有意要让初成钥族的施梁自己去找办法。
只不过,此刻的施梁可是没有闲情去继续感悟自己身体中钥能的变化。随着巨鸟的兴奋俯冲,他已经默默绷直了身体,一边紧贴着怪鸟疾速俯冲的后背,一边小心戒备着,慢慢将这口还不算完整的武器,背负在了身后。
倒是也不能怪他如今这般谨慎。荒漠之中,时常会有出现蜃景,这是太真府上人人都必须要知晓的基本常识。每一位是从外地初到太真府的客人,都会被行脚的游商以最郑重的方式告知:
荒地有蜃,善诱人心,若遇迷途,必生幻境。或成宫阙之巍峨,或作雕楼之雅趣,车马山石,历历可见,实则皆乃虚妄,引人沉沦,从此无归。
习惯于架阁库熟读,记着各类文书卷宗的施梁,当然更是知晓:这荒芜之地上的蜃虫,虽然始终无影,却常能害人于无形之间,纵是为传说怪异,可又总是如此频繁被提起,其中蹊跷未必有假。
当然,这一次,在这里,这一片突兀出现的绿洲,确是不似欺妄。
就在施梁犹豫的档口,已然瞧见自己目的地的钥姜,一改之前的静默,竟然是一马当先的冲刺出,迅速从光罩上变作一道流梭,没有丝毫的停顿,直直向着下方疾奔而去。
小岚应该就在下面。
即将再见伊人,施梁的心情复杂无比。
因为,在他心里比谁都是清楚,自己与小岚从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在当初,钥战之别,他其实就已认为自此两人此生中,怕是再难有际会的因缘。
却没成想,今日自己这般遇险,到最后仍能不远万里赶来救场的,竟然是小岚的唯一亲人——钥姜。
这几年,自己身上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以至于,现在的自己,已经因为这一系列的糟糕境遇,而最终成为了一个是如鬼魅一般,没有人能够解释的人不人,虫不虫,钥不钥的怪胎。
仅是这一点,就已经让有些‘自卑"的施梁耻于见人;更别说,如今自己与小岚之间,已经是隔着山海(林沐妍),再难跨越。
仓促间重逢,让施梁完全没有做好准备。当然,他也知道,自己永()
远也不可能做好准备,哪怕是他曾经有说过:要带着小善去找妹妹。
而现在,佳人就在近前,往日的种种回忆一下子全部都被唤醒,记忆犹新,更让他无比局促,束手无措间,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此刻应该是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去面对那个自己曾经(如今其实依旧)深深眷恋而又始终无法开口的女孩。
可是,所有逃避总归是会到需要去面对的时候。
正就当心情复杂的施梁以为自己朝思暮想的女孩,即将要再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时,稀疏的灌木丛里,一个三五岁的孩童,却被一只粗壮的毛手,给是一把狠狠地推却而出。
一身精致却有沾染了许多尘土的花红袄,两个小巧而又杂乱虚散的冲天鬏,面容是病态的惨白,双眼是空洞的无神,一个弱小的女孩就好似是要被活活献祭给猛兽的祭品,慌张、恐惧、无力、绝望。
此刻,俯冲而下的巨大怪鸟,已经是把这个柔弱无助女孩的正上方天空,给是彻底遮蔽了一个严严实实,直吓得小姑娘害怕失了声,泪眼婆娑,又是惊恐着继续强忍。
面对死亡,她不敢有半点声响。
恐惧已经成为了最本能的反应,让她年幼的大脑根本就来不及思考,自己竟然会在最危急的关头,被那些躲在草丛后,本应该是要照顾她的大人们,给是毫不留情地了推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