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貂寺撇了撇嘴,淡淡道:“有本事你别让黑冰台内卫给你挂鱼。”
“我凭本事让别人挂鱼,凭什么不让我挂?”
帝乙耿着脖子道:“更何况,钓鱼人的事,能算挂鱼吗?”
“挂鱼,钓鱼人的事……”
接下来便是一些难懂的话,比如什么“空军是不可能空军的”,“钓鱼佬从不空军”,“钓鱼佬无所不能,钓上什么也不奇怪”,“我还有隐秘钓点”、“宫廷这么大,迷路也是很合理的”、“帝者独钓万古,拿棺材当钓台怎么啦”……
一时间,整个明堂内外,都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一番笑谈中,帝乙忽然眼帘微阖,隐隐有寒芒闪过,“应侯,小孺子那边,应是都查清楚了吧?”
“说实话,朝野上下如何反应,朕并不在意,你我齐心合力,足以镇压朝堂、震慑山河。”
“公孙起号称军神,魏无羡自诩法主,还不是老老实实、服服帖帖?”
“漠北狼主虎视北疆数十年,年年叫嚣要挥兵南下,可朕已驭极六十六载,缘何不见犬戎铁骑,踏入我大秦边关半步?”
“只要那小孺子果真是可造之材,朕自当倾心教之,为我大秦育一盖世雄主,再续五百年国运!”
帝乙说话时,眉宇间峥嵘尽显,自有一股威加四海、虎视天下的煌煌霸气,好似有太古苍龙,在他的背后盘旋,俯瞰着整个咸阳帝京,乃至于整个大秦天下。
“臣已祭祀祖庭,请历代帝主英魂鉴别,亦施展过各种手段。”
陈貂寺闻言当即正色道:“从魂灵到血脉,从面相到气运,皆已内外透彻,勘探无误。”
“确有宿慧在身,亦有征兆与石渠阁中的记载相合。”
“不敢说百分百契合上古圣王之象,但也确是帝星降世。”
听到这话,帝乙放声大笑,面上带着说不出的欢喜。
陈貂寺又道:“陛下身负国运,驾驭大秦龙气,理应看得比臣更清楚才是,何必多此一举?”
“更何况,孟天机乃当世道魁,号称易数第一。”
“他都已亲眼过目,又怎会有问题呢?”
帝乙闻言眸光微沉,“孟天机始终不是自己人,朕信不过他。”
“大秦朝野当中,()
能为朕之腹心者,唯你陈貂寺一人尔!”
“更何况,整座石渠阁都在你心里装着,朕不向你请教,又能问谁?”
听到这话,陈貂寺剑眉一挑,略微有些矜持地笑了笑。
旋即又板起面孔道:“可你此举,终究还是孟浪了!”
“你我不惧风雨,小公子却尚年幼,如何经得起波折?”
“怕只怕有人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于宫廷中吹起歪风邪气,欲害我大秦未来栋梁国本。”
“人心叵测险恶,我等不等不防啊!”
帝乙闻言猛然睁眼,冷冽的杀机弥漫,“他们敢?真以为朕已年老,剑已老锈了吗?”
陈貂寺冷笑一声,“犯上作乱的胆子,他们自然是不敢有。”
“可是暗箭伤人、阴私鬼域的胆子,他们不止有,而且还大得很纳。”
“宣德殿刚换了个常侍,陛下难道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此言一出,帝乙勃然大怒,须发皆竖,当即拂袖道:“陈貂寺,你去彻查此事。”
“涉事者,夷三族!若有帝子牵涉其中,交由公府接手,圈禁到死。”
“凡其门下及党羽,皆夷九族!”
听到这话,陈貂寺急忙劝道:“陛下息怒,切莫轻举妄动。”
“此事如何能查得清?若是坚持彻查,恐怕朝野内外,皆要杀得人头滚滚,届时时局动荡,恐对小公子的成长不利。”
“若是陛下果真不放心,臣可接手宣德殿之防务,亲自为小公子护道。”
其实此中根底,陈貂寺早已查得清清楚楚。
那章远往上数三代,皆是帝后家奴,真以为改名换姓,就能瞒得过黑冰台?
以前不查,只是因为帝后掌管后宫,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如今大秦有“圣王之姿”、“帝星降世”,陈貂寺自然要将整个帝庭,通通都梳理一遍。
许多以前不愿查、不曾查的端倪,却也是瞒不过他的耳目。
但是知道是一回事,彻查又是另一回事。
总不能直接为此废了帝后吧?
真要如此,朝野物议,必定沸反盈天,只会为小公子引来攻讦,竖敌万千,不利于朝局稳定,更不利于小公子的成长。
听到这话,帝乙的怒火瞬间消失。
当即笑容满面地对陈貂寺说道:“小孺子何德何能,竟能让大名鼎鼎的大秦内相、惊神剑主为其护道?”
话音未落,帝乙好似有怕陈貂寺反悔,连忙找补道:“常言道:长者赐,不敢辞!”
“既然你如此坚持,朕也不好坏了你的一片拳拳心意。”
“既然如此,那就按你的意思来吧!”
陈貂寺闻言眼角跳动,面皮抽搐,好似在为帝乙的嘴脸而不屑一顾。
当即没好气地一拱手,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只留下一句骂骂咧咧的话,在明堂中激荡回旋。
“老匹夫,又来诓我。”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帝乙见状得意一笑,好像以“交个朋友”为名,成功卖出一条五十块钱皮带,含泪血赚四十五的路边摊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