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府的知府是三不知知府,而潮州府的知府也不逞多让。
潮州比之广州地形更多变,山多田地少,为了争抢有限的田地,同族同姓以血缘为基本架构报团取暖,进而格外敬奉祖先。
无论是争田夺水还是经商,异姓之间多有争斗。
各姓之间的争斗不止表现在陆上,还蔓延到了海里。
潮州除了商贾众多外,还有大面积的盐田。
大城卫!
原本是一千户卫所,城池完善,乃是朝廷为了防范倭寇所建。
在其四周分散着数个村庄,东部为大埕栅,东南部为高埕栅,南部是柘林栅,西部是大港栅。
此四栅便是潮州府主要产盐地。
奈何沧海桑田,随着黄沙入海,东南部优良盐田渐少,反倒是西部受地形变更影响少,又借着制盐方法的提高一举盖过东南部成了主要产盐区。
可偏偏朝廷的盐税不变,还是以百年前的制度收缴。
明明盐田日少,所缴税盐却不变,数十年来,大埕栅及高埕栅等村灶户日益不满朝廷的盐政。
加之王道日衰,趁着大城卫所衰败之际,各地村庄逐渐占据了这座堡垒。
其中大埕栅以张氏、陈氏为首,大港栅则以苏氏为首。
几家人虽为灶户出身,但早在成化年间就已经考取功名成为了士绅。
百年间来,几家人虽居于城中不再下盐田晒盐,但通过开办村学、村社,以师生的关系笼络人心,从而成了各栅的首领。
而就在昨夜,当代张氏家主张凌之做了一个古怪的梦。
一个自称张存诚的老者驾云而至,与他在梦中交谈。
张凌之不认识老者,但却知晓张存诚这个名讳,此名正是他未曾见过面的曾祖名讳。
老者身上穿着文官袍,而他那个曾祖曾在嘉靖年间任山东道监察御史一职。
让张凌之惊奇的不只是曾祖显灵了,更令他惊讶的是曾祖说出的旧日秘事。
嘉靖年间大埕栅盐田日少,朝廷所征之盐却不减少,乡民苦不堪言。
曾祖为民请命,上表朝廷奏请“就埕征纳”即按实际盐田产出重新分配四栅的缴盐份额,未果!
当年,乡民们便猜测其中必然少不了大港栅人的阻拦,毕竟当下的分配模式最符合他们的利益,而一旦重新分配,则他们就需要另外多缴不少盐,自然不喜。
虽说当年曾祖未说过,是否有他人阻挠。
但在大埕栅的乡民看来,如此情真意切又合理的奏请,可谓是既完善了朝廷的盐税制度,又增加了盐税收入。
朝廷完全没有必要拒绝,必然是遭受了当时在盐课任官的苏氏家主暗中阻挠。
时至今日,各种揣测、论调非但没有因为时间流逝而不弱,反而因为几地乡民之间不断的冲突,反而愈演愈烈。
张凌之深呼一口气,睁开眼睛,此刻,他正身处祠堂之中。
在他左右侧,则是站着被他召集而来的张氏族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