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是,与沐府那位二爷比起来,将军确算出身卑微……”吴复礼说着,话音一转:“可如今神州陆沉,高贵如大明福王,不也成了锅中肉,反倒是出身卑微的将军与在下还能在此……”
吴复礼话未说完又停了,只见他眉头一皱便嚷嚷着:“在下本想说与将军畅谈,但见帐内无酒无肉,何来畅谈一说。”
“那得看阁下要和我谈何事了。”孙可望神情不变,轻言相问。
“呵呵。”吴复礼干笑两声,一双小眼仰视座上诸将,毫不露怯。
若给他把羽扇,此情此景,就是妥妥的诸葛孔明舌战江东群臣。
“竖子……”若是手上没有称手的家伙,那魁梧大将定要给这故弄玄虚之人开开眼。
“咳~”孙可望轻咳一声,那魁梧大将不好在造次,见吴复礼毫无惧色,他不留痕迹的瞥了一眼李定国,而后令人上了酒肉。
酒肉上席,却见吴复礼轻蔑地看了一眼,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
“酒肉即到,为何不食?”
一而再再而三的戏弄众人,别说一旁的易怒的众将,即使是孙可望也起了杀意。
大西军营可不是让人肆意妄为之所。
“呵呵~”吴复礼轻笑一声,夹起一块肉,就当众人以为他服软之时,他却摇摇头,将高高夹起的肉,随意的丢到地上。
“阁下此乃何意?”孙可望的眼皮往下低拉了点,若是熟悉他的人,定会知晓,这是他即将发怒的前兆。
在场众人都在等着这狂妄之徒被拖下去受刑。
“将军莫慌,在下并无他意,只是军中肉食烹饪过于粗糙,不巧,在下载昆明城中有一食府,不知将军是否愿与在下同往。”
孙可望自然能听出眼前之人的言外之意。
他又不留痕迹的瞥了一眼李定国,对方的表现,实在让他很难不联想到之前他与李定国的东行、西行路线之争。
“将军若是不愿,就当我昆明士绅看走了眼,只可惜昆明士绅二百余年的财富,都便宜了沐天泽那小子了……”说罢,吴复礼起身往帐外走去。
“且慢,阁下费心费力买通我部下,想必不是为了来此摆通架子吧。”孙可望一出言,两名卫兵便拦住了对方,同时帐外传来动静。
只见三名士兵被剥去衣甲押进帐内,身上还有鞭挞所残留的伤痕。
其中一人,赫然是方才进帐禀报之人。
孙可望眉眼一横,对那被押三人怒声道:“军中早有禁令,不可扰民掠民,尔等私收贿赂,知法犯法,军法严明,来人啊,拖下去军法处置!”
一声令下,三名刚刚还活蹦乱跳的士兵,一转眼的功夫,丢了性命。
“早闻将军治军严明,如今一见方才知晓传闻不虚。”直到此时,吴复礼才拱手行了迟来的一礼:“方才多有得罪,还请将军见谅。”
“无妨,阁下胆识过人,有何军情尽管报来,若有功,我当以军师待之。”
二人突然间一唱一和,着实似那戏中的将相和戏码。
李定国等将未多作声,只是他们目光已在二人身上来回打量好几回了。
“定不负将军念想,请看。”
吴复礼干脆利落地一把拉下身上的麻衣。
只见其身上那白白胖胖的肉上,赫然画着一副城防图。
“此乃曲靖城防图,可助将军夺城。”
众将都是行家,城防图自是看得懂,只是对其真实性,未免感到可疑。
吴复礼将众将的作态看在眼里,突然眼露凶色,狠狠地说道:“众位将军不知,沐天泽那恶贼本是沐府罪人,如今与土司勾结,占了昆明,一不尊礼法,肆意凌辱昆明士绅抢夺钱财。二则欺辱妇孺,惹得天路人怨。如今滇地汉民苦不堪言,uu看书还请将军念在我等同为汉人的情份上,出兵拨乱反正,复我汉土,滇地百姓必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啊。”
刚才还在问沐家二爷的消息,这转头就上门了一个送消息的,难道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递枕头?
孙可望与李定国二人对视一眼,心思各异。
此人虽有古怪,但毫无疑问,若此事为真,在内有接应的情况下,以他们的实力,那么曲靖可谓是唾手可得。
一旦拿下曲靖,那么昆明门户大开,而昆明向来不是一座坚城。
身经百战的他们,在外无援兵内有接应的情况下拿下昆明,不要太简单。
昆明一下,那么整个云南无异于是任由他们予取予夺。
吴复礼一双小眼睛在二人脸上来回打量,见其神色不定,穿衣转身一气呵成,直接往外走。
只留下一句愤愤不平的话。
“有言道,大乱临头各自飞,将军若是不愿,就当在下未曾来过。”
“且慢!”说出此话之人,并不是孙可望,而是他身旁的李定国。
“同为汉人岂能坐视同族受辱与异族。”斩金截铁地一句话,极为振奋人心。
“将军好魄力,在下未曾想到大西军中还有将军此等雄才……”吴复礼瞬间放下了刚才的身段,转变之快,让众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在下愚昧,敢问将军大名?”
“李定国!”
“原来是李将军,久仰久仰……”
二人聊得火热,却没看到一旁被突然遭遇冷漠对待的孙可望,眼皮正呼呼的往下耸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