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在郝有富接住挎包后,便见薛芳放开了挎包,随着卷曲的枝蔓被带到高空。她的身体像个被操纵的木偶,就那么被挂在枝蔓上,嘴角被触角崩裂,全身被触角裹得像个蚕茧。
她的眼睛瞪着洞口方向,虽然饱含热泪,却看不出惊恐或绝望。
贾晶痛哭流涕地看着那个身影,嘶哑地大叫:“薛芳!你回来啊!”
赵一慧看着薛芳的眼神,瞬间有些怔忡,她好像明白了薛芳的意思,那是愧疚和希望。
吴为的声音响彻洞内:“郝有富,顾好你自己!”
郝有富被这声音惊醒,不忍地看了看薛芳,却惊见一只内卷的枝蔓改变方向朝他而来。他连忙转头打量,目测可以跳到洞口,心一横,直接朝洞口跃去。
同一时刻,吴为放开手里的藤蔓,扑倒在洞口,正好拉住了郝有富扒拉在洞口边缘的双手。
郝有富抬头见是吴为铁青的脸,还想损他几句,却感觉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两腿。他朝下望去,见是石壁上的藤蔓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活过来了,争相放出触角来纠缠他。
“你他娘的身上有什么东西?”
吴为满脸通红,不知是被气的,还是用力过猛的原因。
郝有富吊在那里,一愣,苦笑着回答:“我他娘的哪知道啊!”
两人拉扯之间,两壁上的藤蔓就像嗅到血腥味的水蛭,纷纷脱离崖壁,向着这边洞口涌来。硕大的裹包堆挤在一起,争相靠近郝有富。
刘开文扑了过去,抱住郝有富的脖劲,和吴为一起使力把他往上拽。郝有富的两条腿在空中胡乱蹬踢,用来摆脱越来越多的触角。
越来越多的藤蔓延伸过来,可能是出于遗传特性,这些藤蔓只要一互相靠近便会触角相吸,纠缠起来。这倒解放了郝有富的双腿。
终于被拽上洞口的郝有富连忙往前匍匐,彻底摆脱掉那些触角。洞口外的藤蔓之间互相纠缠,形成了一张大网,下面垂着无数个裹苞,终于在重力作用下,整个向下落去。
“薛芳!”
贾晶看着早已没了生气的薛芳被藤蔓带下深渊,趴伏在地上,大哭起来。
吴为站在边缘,看着已恢复原本颜色的崖壁,又看向深渊,叹了口气:“也许这就是这种植物的繁衍方式吧。”
赵一慧的电筒扫到对面崖壁下方,惊奇地发现那里还有几支藤蔓,颜色不及墨绿,却没有受到牵连,心里叹息:因死亡而新生,死亡只是另一个开始。
郝有富翻了个身,大口地喘气,想起薛芳的临终托付,扯下一个挎包,递给刘开文,示意拿给贾晶。
刘开文也累得够呛,弯着腰在那里喘气,还是接过挎包,看看贾晶的情形,只能递给赵一慧。
赵一慧接过挎包,放在贾晶头侧。
几人默契地没有说话,静静地等待贾晶调整情绪。
贾晶哭了一会儿,抬头瞥见薛芳的挎包,拿到自己面前,解开挎包搭扣,翻看着里面的东西,这是薛芳拼命留给她的东西。
看着里面还有两袋没开封的饼干,她流着泪说道:“她身体弱,还只吃那么一点儿,就想省着留给我。一路背着也不嫌重吗?这个大傻瓜!”
赵一慧有些担忧地轻声唤她:“贾晶,你还好吗?”
贾晶却笑了笑,虽然笑得比哭还难看。赵一慧心里不忍,抬手替她抹去脸上的眼泪。
“我和薛芳,其实我们是孪生姐妹。”
赵一慧的手一顿,随即对她说道:“我猜到了。你俩肯定有亲缘关系,只是没想到你们是双胞胎。”
“因为我俩长得不像?”贾晶反问道:“我长得像妈妈,她长得像爸爸。我们的爸妈以前在一个地方下乡,就结合了,生下我们。6岁以前的生活是我们最快乐的时光,虽然是在乡下田野,吃得不那么好,住着土坯房子,却那么快活。之后爸爸考上大学了,进城了,把我们母女留在那里。妈妈带着我们去了外婆那里,自己想办法回城了。两年后,外婆去世, 妈妈和爸爸在灵堂上大吵一架。薛芳被爸爸带走了,我们就再也没见过。我妈嫁给了一个比她大了十多岁的男人,带着我一起生活。那男人有些权势,给了我们母女不错的生活水平。直到今年年初,我遇到了当年和爸爸一起考上大学的知青叔叔,得到了他在另一个城市的住址。我坐了两天的火车,才到了那里,看到了薛芳。她是那么瘦弱,穿着宽大的旧衣服,在楼下倒垃圾。她很意外,但第一时间就认出了我。后来我才知道,爸爸在大学里认识了一个女同学,坚决要和妈妈离婚,和那个女人结了婚。婚后,他们又生了一个女儿。你可以想象薛芳过的是什么生活。那个女人把她当成免费的保姆,还因为自己的女儿成绩不好,就用薛芳患有慢性疾病的理由,给薛芳办了退学,让她在家里养病。”
郝有富闻言,和刘开文对视了一眼,能用密码写日记的小姑娘,可想在家里过的是什么日子。
“我呢?好像过得比她好,可那老男人喜欢对我动手动脚,我妈总劝我忍忍。薛芳知道这件事后,在火车上站了两天,赶来看我。结果那老男人死性不改,连薛芳也……薛芳为了保护我,拿起水杯砸在他头上。见他满头是血倒在那里,我们俩就跑出来了,不敢再回家。正好碰见这个团伙,就被骗来了……”
她说着一顿,从挎包里摸出一个东西,摊在掌心上。
众人一看,怎么会是夜明珠!她什么时候拿到的?从哪里拿的?
只有郝有富和刘开文震惊地看着蓝色的夜明珠,同时想到:怎么会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