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该告诉她这些的。”
眼瞅着一脸不可置信的杨盈都快把余清苒的袖子扯变了形,宁远舟的嘴唇嗫嚅了几下,到底还是没能忍心说出那个“是”来。
任如意对他这般态度倒也不恼,嘴角甚至挂了一丝淡淡的笑意:“我只是想要她早点清醒,至少以后不会做个糊涂鬼。”
“杨盈,你听好了。”
见宁远舟一时缄默不言,她又转身看向了杨盈:“你如果不马上改掉你这娇弱忧愁的性子,你真的会死。
“用尽全力去吃,养壮身子,努力学习,才是你唯一的活路。”
一片死一样的寂静里,她头也不回地踩着那条哗啦作响的石子路离开了。
泪水终于大颗大颗地滚落,杨盈缩在宁远舟怀里,拽着他袖子的手因用力过度而剧烈颤抖着:“远舟哥哥……”
她曾以为皇嫂虽然猜出了自己的小心思却也默许了的举动是疼爱,以为丹阳王兄最终同意她出使安国是纵容,以为朝中上下对她一片嘉许赞颂之声,皆是出于他们的真心所在。
可现在如意姐却告诉她,皇嫂也好,丹阳王兄也罢,所有人不过是将她视作一枚棋子,不过是想要大张旗鼓却又虚张声势地,做给梧国百姓们看罢了。
英王兄早些年为救皇嫂而伤了腿,所以皇嫂有恩必报,不忍他千里奔波客死他国;
丹阳王兄掌管朝堂之事,口口声声说要替皇兄守着龙椅,不肯“拿梧国的未来做赌”;
朝中诸臣更是压根不在意那张龙椅上坐着的人是谁,只在乎他们是否能大权在握、荣华富贵——
只有她,就只有她。
冷宫里不受人疼爱的小公主,能归来便是命够硬运气够好,但若是死在安国,也不会对梧国上下哪怕任何一个人造成哪怕一丁点的影响。
……可她不甘心,她真的不甘心!!
就算皇嫂真的想要自己死,就算丹阳王兄不愿她与皇兄平安回去,她也要回去,把所有的事情当面问清楚!!
狠狠抹了把满脸的眼泪,杨盈吸着鼻子退出宁远舟的怀抱,低着头脚步匆匆地进了屋。
“……殿下?”
再怎么说也只是个才十六岁的小姑娘,放在现代也只是刚读高中的年纪,余清苒一时心下不忍,二话不说抬脚便要跟进去——
宁远舟却微微抬手制止了她的动作:“余女官,还请随我过来。”
“……”
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都说了些什么,余清苒后知后觉地慌乱了。
原主是个不问朝堂只知道埋头钻研医术的性子,一心一意忠于皇室,就连离世之前都在慨叹自己命不够长,没能再多为宫中贵人们效力几年;
而她刚才虽然听到了了任如意那一通称得上是“大逆不道”的话,却并没有斥责她大不敬或是冤枉人,就连讶异或是愤慨的情绪都没有,甚至顺着她的意思又提醒了几句——
在对朝中之事极其敏锐的宁远舟眼里,她的这般举动俨然就已经是在站队的意思了。
……就是说,汗流浃背了。
屋里元禄正在聚精会神地听钱昭说着什么,就连于十三也坐在桌前优哉游哉地喝着茶,见宁远舟领着她进门便挑了挑眉,故作讶异道:
“老宁啊,你怎么把殿下身边的贴身女使带过来了?这恐怕不太合适吧?”
只是表情看上去分明欢喜得很,哪有半分想要把人赶走的意思。
“还是说,”见宁远舟神情严肃沉默不语,他又迅速正经了起来,“殿下那边出什么事了?”
宁远舟终于开口道:“殿下无碍,只是……我有些话想要问问余女官()
,所以就带她来了这里。”
“那我们……”
元禄闻言正打算起身,却被钱昭眼疾手快地一把按回了原位上:“等等。”
这些时日她的种种所作所为他都看在眼里,在六道堂的兄弟们聚在一起的时候,也伙同大家一同商议过她是否可信。
今日既然宁头儿正好又带了人过来,那便顺带着再探一探她的底线,也免得日后再生出什么是非。
被四双情绪各异的眼睛同时盯着的余清苒:“……”
好嘛,哥几个搁这儿“三堂会审”却不带孙朗,你们这群人还真是坚定不移地将人家“永远吃不上新鲜的瓜”这个人设贯彻到底了啊。
默默在心里同情了一把又一次没能赶上热点的倒霉蛋孙朗,余清苒略想了想,到底还是决定借着这个机会向六道堂递一份投名状:
“各位想要问什么我大致能猜到些,也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在此之前,不知可否容我先说几句话?”
宁远舟微微颔首:“当然,余女官请便。”
冷静,余清苒。
毕业答辩的时候台下黑压压一片人,又是光头院长又是地中海博导的,你都在台上玛卡巴卡唔西迪西了那么久,难道还会怕这几个不滥杀无辜的正派角色吗?
就算他们有所怀疑,觉得自己跟传言里原主的形象有所冲突也不要紧,只要“忠君爱国”这个主心骨没变,差距不是很大的话,应该也能圆的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