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宵一共挑了四个地方。
漠北,淮西,浊江,还有江南郡。
漠北是塞外,淮西有大魏最久远的人文,浊江是贯穿大半个中洲的河流,孕育无数生命,至于江南郡,则是号称天下才子聚集之地。
许清宵与吴铭的身影消失。
而与此同时。
大魏京都当中,怀宁王府。
“许清宵差一点就要成圣,我等的计划,到底还实行不实行?”
“现在各地藩王已经失去了耐心,大魏文宫脱离,如若许清宵当真成圣,先不说他会如何,大魏文宫必然会遭到重创。”
“而到了那个时候,仙门势力融入大魏,对女帝来说,划分了权力,可实打实增强了势力,大魏各地藩王就更闹不起来了。”
“为了此事,本王将兵权交出,现在看样子,到头来可能是一场空,本王之前就说了,这个许清宵留不得。”
“你们不信,现在看他一步一步成了气候,若许清宵当真成圣,这可就是逆势成圣,意义大不同,天下藩王更加不敢造反了。”
怀宁亲王的声音响起。
他言语当中,实实在在有些激动了。
他一直很冷静,为了造反,他等待了许久,也苦心经营了很久,自己儿子死在自己面前时,他都忍下来了,付出的代价太大。
并且连兵符也交上去了,对于一位王爷来说,兵符意义太大,他愿意交出去,就是认为这些人来历不凡,有极其可怕的手段。
牺牲兵符,下好每一步棋。
可现在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隐忍,等待所谓的机会,可却一次次失败,甚至眼睁睁看着许清宵崛起,一步一步成了气候。
在这种情况下,他又如何能淡定?
许清宵都快成圣了啊。
如若还不采取举动,对大魏文宫来说是致命打击,对他来说也是致命打击。
有人逆势成圣,而且还得天下民意,而且还年轻,二十岁的圣人,想想看有多恐怖?
所以如若现在不采取行动的话,就彻底完了。
一切的计划,付诸东流。
怀宁亲王的声音响起。
面具男子则显得无比淡定,甚至等怀宁亲王说完此话后,他更是开口道。
“王爷莫急。”
“一切还在掌控之中,许清宵是成不了()
圣的。”
“而且,眼下一品出现,也不可轻举妄动,王爷放心,待文宫脱离之后,你会发现,大魏会陷入真正的死局。”
“仙门入场,绝对会比王爷想象中还要可怕。”
“而且不仅仅是仙门入场这么简单,佛门也已经盯上了大魏,一旦文宫脱离,妖魔势力也会渗透进来,到时候必然是一场争斗。”
“所有人都想要分一杯羹,而对大魏来说,这些人都是豺狼虎豹,王爷只需要等待即可,只要时机成熟,王爷就可以出手了,各地藩王响应即可。”
面具男回答道。
他显得很自信一般,并不着急。
可怀宁亲王却不由皱眉了。
“佛门也要插上一脚?”
怀宁亲王好奇道。
“恩,佛门一直想伸手中洲,可却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他们最想入驻的便是大魏,文宫脱离,佛门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他们一旦入场,道门与佛门之间的争斗,不需要多久,半年之内便会撕破脸面,而我等若是从中作梗,估计两教会到不可开交之地。”
“再加上大魏的儒道势力,三教之争,大魏王朝想安宁都难。”
“而这个时候,无论女帝做什么选择,一定会冷落其他两教,那个时候,王爷便可出手,一来拉拢,二来许诺,再加上各地藩王的势力。”
“以及大魏国运逐渐衰败,必会有诸多天灾人祸,时机成熟之时,便是国运加持,王爷登基之时了。”
“而到了那个时候,我等的计划,就可以真正施展开来。”
“王爷,几十年都等了,何必急于一时?有道是欲速则不达,越是如此,我等就应当越是耐心一点,现在出任何差错,对我等来说,都是致命的。”
面具男认真分析道,同时也是劝说怀宁亲王,莫要着急。
听到这话,怀宁亲王的确沉默了。
是的。
不管面具男说的是真是假,但有一点他说的很对,欲速则不达,几十年都熬过来了,如若在这个节骨眼上急了,当真是致命错误。
想到这里,怀宁亲王冷静下来了,随后朝着面具男微微一拜道。
“还望大人见谅,方才本王有些激动了。”
他主动道歉,不希望因为这种事情,让对方不适。
“无妨,只要王爷明白就好。”
面具男出声,并不在意。
当下,怀宁亲王也就没有多说什么了。
就如此。
转眼之间。
便到了卯时。
大魏文宫发生的事情,昨日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大魏,相比较大魏读书人,他们虽然谈论此事,但并没有什么其他言论。
文宫已经下了命令,不让他们多说什么,再者许清宵手段也极其霸道凶狠,自然大魏读书人聪明了许多。
可大魏之外的,天下朱圣一脉读书人就不一样。
“可笑!一边骂朱圣,一边想要借助十二圣册成圣?天下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许清宵当真是又当又立啊,可惜,圣人不在世上,倘若圣人复活,定将这个许清宵给诛杀千百次。”
“哼,这个许清宵,简直是不要脸至极,各种羞辱我朱圣一脉,现如今竟想靠十二圣册成圣?想得美!”
“唉,可惜,朱圣不在世上,若是在世上,岂能有许清宵这般人存在?”
“听说科举之日,许清宵以文宫之害为试题,我朱圣一脉的学生,怒斥许清宵,被许清宵斩首,这种人拿到权利,就已经迷失自我,他还是不是个读书人啊?如此排除异己,简直是不为人子。()
”
“朱圣不在世上,但他的圣意还在,他一定能听见的,而且我等所说,圣人也会感应到,如若逼急了文宫,请来圣意,复苏圣人真灵,圣人必然会显身,到时候就是许清宵的死期。”
“对,我曾在一本古籍中看到过,圣人虽然逝去,但他的圣意可以感应每个诵念他名之人,我等只要将许清宵的所作所为,说给圣人听,那么圣人一定会有所感应,说的人越多,感应到的可能性就越大。”
“说的越多之人,圣人也会察觉到,有朝一日圣人真灵复苏,我等所说,他都会瞬间明白,从而出手镇压许清宵。”
“圣人在上,无耻许清宵,不为儒生,杀降屠城,欺我文宫,杀我大儒,侮我圣人,罪该万死。”
读书人的咒骂之声极多,许清宵昨日差点成圣的事情,不可能传不开。
整个天下都知道了这件事情,百姓们是震惊,同时也很惋惜,突邪王朝与初元王朝则是松了口气,至于其他地方的权贵们,也是松了口气。
甚至其他体系的上位者们,也松了口气。
二十岁的圣人啊,古今往来有几个?倘若真出了一个,儒道只怕更加超凡在上。
只是让很多人疑惑的是,除了儒道之外,所有上位者都害怕许清宵成圣,但为什么儒道读书人,也不希望许清宵成圣?
不过,咒骂许清宵的声音不少,但也有支持许清宵的声音。
“许守仁乃是我儒道天地大儒,他若成圣,造福的是天下苍生,尔等身为读书人,就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却百般阻扰,我看尔等不是气愤许儒所做之事,而是气愤许儒为何比尔等优秀吧?”
“说的没错,尔等根本就不是愤怒许儒之言,而是嫉妒许儒之才华,再者,你们一口一口污蔑朱圣,我问你们,许儒什么时候污蔑过朱圣?那句话污蔑过朱圣?”
“当真是乌烟瘴气,我辈读书人,理当仁爱,可老夫从你们身上,看到的全是自私,你们一个个拉帮结派,将好好的读书,变成了朝政一般,真是恶心至极。”
有些儒生,不是朱圣一脉,他们实在是忍不住怒斥,认为朱圣这帮读书人,完全是疯魔了。
甚至还有朱圣一脉的读书人,也无法忍受这些人。
许清宵有没有侮辱朱圣,其实仔细调查会发现,从头到尾许清宵骂的都是个人,从来没有侮辱过朱圣。
很多东西都是强加上去的,或者是强行安上一个污蔑圣人的罪过。
然后不管许清宵做什么,他们都会往这方面套。
一次两次,他们也就算了,毕竟他们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如何。
可随着时间推移,再加上也去了解一番,这帮人实实在在是忍不住了,开始为许清宵出声。
只是,为许清宵出声虽然有,但数量不多,大部分的读书人,都带着一种跟风性质,谁声音大就支持谁,也不管事情是如何,反正谁的势力大,他们就支持谁。
为了更好的融入这个阶层中。
所以这种声音响起没多久,便被朱圣一脉各种怒斥。
“还敢为许清宵这种狗贼说话?你无非就是想要成为他的走狗,真是可笑,你以为你这样,许清宵就会帮你?你当真是个白眼狼,大魏文宫教了你多少?你看了多少圣人书?”
“现在你居然去帮一个叛徒,帮一个连圣人都不尊重的人,你还是不是人?”
“诸位,将这种人扣押书院之中,罚他在书院给圣人雕像下跪,跪十天十夜。”
“对,跪十天十夜,让他痛改前非。”
朱圣一脉的势力最为恐怖,那些支持许清宵,亦或者是为许清宵出言的读书人,这一刻被无()
数朱圣一脉读书人抨击。
甚至到最后,更是被抓到书院去,逼着给圣人下跪磕头。
一时之间,不少支持许清宵的读书人,遭到了无妄之灾,甚至有一些老儒,已经年纪一大把了,也被抓去下跪。
这般的屈辱,让这些读书人羞愧难当,恨不得自杀。
可这些人连自杀的机会都不给他,轮番盯着,用木棍架着,就这么硬生生跪在圣像面前。
这种情况不断发生,一时之间,也引来无数争议,文宫内部都有不少人看不下去,传到大魏文宫后,也响起不少大怒之声。
认为这太过于荒谬了,他们允许天下读书人抨击许清宵,这是言论自由。
但别人帮许清宵说话,也是言论自由,可却遭到这样的惩罚,这就太不公平了。
所以不少大儒上书,希望文宫出面,不要让这种事情继续发酵。
可一直到翌日,洪圣给予了回应。
不可动用私刑,但不尊圣人者,跪拜圣人,也不算酷刑。
这就是洪圣的回应。
当这个回应下达,一时之间,文宫当中,一些原本就有些动摇的大儒,在这一刻彻底愣住了。
这个回应,就差没把支持写进去啊。
这样做,只会让各地发生更多这样的事情。
会惹出天大的是非,所以这些大儒在此上书,希望洪圣三思。
可得到的依旧是冰冷回答。
“为儒者,不敬圣人,视为大罪,跪拜之罚,已是轻饶。”
当这个回答出现后。
天下朱圣一脉的读书人,就彻底放开手脚了,之前他们还的确比较担心是不是有些过分?
可现在文宫都这样说了,自然而然他们不再害怕。
甚至已经有些朱圣一脉的读书人起了歹念,污蔑平日仇视之人,说他们也支持许清宵,将其抓来,罚于圣像之前,如若不服从,各种拳打脚踢。
各地官府也不敢插手,毕竟这是读书人之间的事情。
总而言之。
一场场的动乱发生。
相比较之下,大魏就稍微好一些了,倒不是没有发生这种事情,而是发生了一次,刑部第一时间出动,将这些读书人视为恶霸之流,上奏京都刑部。
由大理寺核实之后,昨天上的奏,今天就被砍了头,所以大魏读书人明白了一个道理。
这里是京都,许清宵的主场地,外面可以闹一闹,这里敢闹?除非嫌自己活命.
而此时此刻。
漠北地区。
许清宵走在山川之中,望着一座座荒凉的山头,沉默不语。
他已经在这里静坐两天了。
感悟天地自然。
也在思索自己的圣道。
朱圣十二册,让自己明悟了圣道,但许清宵要走出自己的圣道。
重新明意!
重新立言!
重新著书!
重新思索中心思想。
推翻重来,是世间上最难的事情,在原有的基础上,完成升华与改革,这很难。
即便是第一步,重新明意。
许清宵陷入了长达两天的沉思。
没有明悟圣道之前,两年都不算久。
但懂得圣道之后,两天的确很长。
按理说应当是一鼓作气,明悟一切,从而成圣。
可是,许清宵在这一步的时候,陷入了沉思与疑惑。
重新明意?
明意什么?
自己之前的明意,是知()
行合一,致良知。
可现在的明意,又是什么?
明意简单来理解。
就是要明白,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自己想要做什么。
明白自己的想法之后,再去实行。
可问题是,许清宵的的确确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杀光朱圣一脉?
这显然不合理啊,不是说做不到,而是天地也不允许啊。
感化朱圣一脉?
抱歉,做不到。
朱圣一脉已经疯魔了,感化他们?那还不如感化妖魔,最起码还有点可能性。
再说,即便是能感化,所付出的代价有多恐怖?
许清宵要成为圣人,但不是想要成为圣母。
时间缓缓流逝。
又是一天过去了。
许清宵走在漠北山脉之中,漫无目的。
很快,几道身影出现,都是中年男子,背着竹篓,是在山川之中采药或挖矿之人
当这些人看到许清宵时,不由露出好奇之色,毕竟这种地方渺无人烟,许清宵看起来就是书生,怎么来这里?
“先生是迷路了吗?”
有采药人开口,询问许清宵,误以为许清宵是迷路了。
“不是,只是看看风景,诸位是?”
许清宵笑了笑,回答对方。
“哦,不是迷路就好。”
“我们是采药挖矿的。”
后者憨厚笑道,得知许清宵不是迷路,他们也就放心了。
“采药挖矿?这种地方过于偏远,动辄百里路渺无人烟,需要来这么远的地方吗?”
许清宵好奇了,忍不住问道。
“先生有所不知,远点的地方好啊,没什么人争抢,而且一些好药好矿,都藏在这种深山之中,要是找到点好的,就能多卖几两银子,给我家娃上私塾用。”
对方继续说道,而同行者也停驻下来,稍作休息。
“上私塾,敢问阁下,你家孩子多大了?”
许清宵开口询问,能在这种地方相遇,也是缘分。
自然而然,想问一问。
“阁下不敢当,先生言重了,我家娃九岁有半,已经晚了两年识字,如若今年再不挣点银子,明年就没得读了。”
对方有些敬畏道,普通百姓对读书人,生来便带着尊重敬意。
“九岁半?确实有些大了。”许清宵笑了笑,末了,他拿出一把折扇,递给后者道:“相逢便是缘,这是我的折扇,你拿回去,给当地县衙,他们会帮你孩子上私塾的。”
许清宵笑道,而后者有些惊讶,其余人也更是惊讶。
“先生,这当真的?”
后者咽了口唾沫道。
“自然当真。”
许清宵点了点头,而众人立刻跪在地上,朝着许清宵磕头,他们不知道是真是假,可看许清宵这模样,莫名觉得许清宵不会骗人。
所以连连叩谢。
“多谢先生,多谢先生,还望先生告知您的姓名,待我娃以后读书有成就,当官了,赚了银子,一定不会忘记先生的恩泽。”
此话一说,许清宵微微一愣,但他没有多说,而是将众人搀扶起来,便与自己师父一同离开了。
两人直接离开,让这些人有些不知所措。
而下一刻,山中,许清宵出声了。
“师父,去下一个地方吧。”
“恩。”
吴铭从头到尾都在守护着许清宵,关于许清宵的悟道,吴铭没有说过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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