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知道,师父,他现在可能是在临终叮嘱。
“小春子,还有酒吗?”
“有。”
“那你拿过来。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我们得好好喝几杯才行。”
“我这就去拿。”
我嘴巴动了动,但终究是没有开口阻拦,眼泪却再次流下来。
我们几人陪师父喝酒到七点多,他便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头歪在桌子上。我把他轻轻抱起来,放在床上。
“老侠,我们到外面再喝几杯。”
“好。”
我和小春子一人拎着一坛酒,就坐在师父房间的门口,一边喝一边聊。
“你师父他心愿已得偿。他要是真的走了,也是开心地走的,你莫要悲伤。”
“我明白。”
“但我知道,他唯一放不下的挂念,就是你。他怕你再步嗣同后尘,希望你早点出国。所以,我建议,你明天一早就去烟台,和戈梅尔会合。你师父的事就交给我吧。”
我回头看了看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师父,又看了看小春子,终于下定了决心,说道:“好,就依你。”
当天晚上,我和小春子为师父守夜。我守上半夜,他守下半夜。
1908年11月16日早上,睡得有些迷糊的我被小春子叫醒了。
“老侠,老侠,你师父他归天了。”
我一听,赶紧起身,跑到师父的房间,一摸他,发现身体已经有点发硬了。
“他什么时候走的?”
“大概是六点吧。我打了个小盹,一醒来,便去呼唤王大侠,发现他已经不能应答,便赶紧去喊你。”
只见师父就这么静静地躺在床上,嘴角微微上扬,好像是在梦中安详地走的。
当时,我并没有太悲伤。或许,心里早有了准备。
我跪下来,给师父板正地磕了三个响头,便和小春子一起整理他的遗容。邵平、吴越凡两人也过来帮忙。
接下来,我和小春子走到大雄宝殿,把那个大木柜里面的书拿出来,把夹层拆掉
,用布把大木柜擦干净,并抬到师父房门前。
又把师父的衣服、被子等铺在大木柜里,仔细拍打,让他一会躺在里面舒服一点。我把师父写给我的那封信也放进了木柜里。
然后,我们四人小心地抬着师父的尸体,放在大木柜。这时候,师父的身体已经十分僵硬,全身冰凉。
等到小春子他们把大木柜锁上,并用绳子绑好时,我的眼泪才滴下来。
这次,真的再也不见了,师父。
到了中午十二点多,我们四人终于在纳兰公子墓的旁边,挖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大坑,把装有师父尸体的大木柜放了进去。
回填完土后,我们四人都有些又累又饿,坐在新坟旁边,一时都不想说话。
一会,小春子对我说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去烟台?”
我看了看师父的新坟,说道:“还差个墓碑。等替师父立了墓()
碑,我就动身去烟台。”
“我刚好认识一个工匠,专门刻墓碑的。他那里的石料是现成的。刻起来很快。我下午就去找他。大概明天上午就能刻好了。”
“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