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察罕帖木儿父子虽然是巨富之家,却出身低微,而且还不是纯种蒙古人。
察罕帖木儿是色目人。而王保保是混血儿,其母亲是色目人,亲生父亲才是蒙古人。
当时的风气以出身怯薛为傲。而一些士子在背后,对察罕帖木儿父子的出身卑微,常有轻视之意。
所以,这对养父子最忌讳别人在他们面前提出身。
我们三人一时竟无语。
察罕帖木儿见气氛尴尬,便说道:“太尉,时间也差不多到傍晚了,要不我们边喝边聊吧。”
“好。”
酒桌上,我故意多喝几杯,又假装醉倒了。
菠萝见状,便过来搀扶我回房间。
一进房,菠萝把我扶放在床上,便在耳边低语,问道:“公子,怎么样?”
我也低声说道:“鱼已经上钩了。”
说完,我们两人相视一笑。
一会,菠萝出去后不久,我又起身,走出房间外,继续假装醉酒,耍了一阵酒疯,又叫嚷着让菠萝把围棋拿过来。
菠萝把棋摆好,又关紧了门,但特意留了一条窗缝。
我和菠萝在屋里一边胡乱下棋,一边不着边际地说酒话。
实际上,我们的耳朵都坚了起来,凝神聆听外面的声音。
一会,菠萝用手指沾了些茶水,在棋盘上写下三个字——“有人来”。我点点头,便开始和菠萝唱起了两簧。
“唉,这李察罕父子战功累累。行军打仗的水平那是没得说的。可惜啊,可惜!”
李察罕便是察罕帖木儿,是他的汉名。
“可惜什么?”
()
“可惜他父子,没人家孛罗帖木儿会经营。人家早就给搠思监丞相送钱,让搠思监在陛下面前替他说好话,捞好处。朝中有人好办事嘛。”
“真的假的?”
“那还有假?那天我和朵列等人喝酒。他亲口告诉我的。”
我口中的朵列真的是搠思监丞相的心腹。不过孛罗帖木儿贿赂搠思监的事,是我瞎编的。
我和菠萝又胡谄别的话题一会。
菠萝继续下药,说道:“公子,几天前,我们在孛罗帖木儿军中。我和他的手下将领喝酒。
我听他们言中之意,对李察罕父子多有轻视之意,说他们出身卑微。这事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不过,你来到这边,可千万不要提起这事。嘘~”
“好,我明白了。”
之后,我和菠萝又说了些别的酒话,便假装睡去,但耳朵都在聆听外头动静。
一会,窗外窥听之人见屋里不再谈话,而菠萝开始收拾棋盘,便蹑手蹑脚离去。
……
我在汴梁又待了一天后,便离去,准备赶去蔚州,去慰劳孛罗帖木儿。
刚出汴梁城没多久,王保保便率着十几骑,追了上来。
“太尉大人,请留步。”
我让人停车,从车厢里出来。
王保保打马到我跟前,示意两人各托着一个木箱,就往我车厢里面塞。
“少帅,你这是何意?”
“两箱苹果而已,汴梁的特产,请太尉笑纳。家父特意让我前来送行,有些事还想麻烦太尉。”
“唉,平章大人也真是的,送什么礼。不过既然是苹果,我就收下了。少帅有事请讲。”
“那个,太尉回京之后,麻烦在陛下面前,多为家父美言几句。特别是总兵官和进军山东的事,还请太尉多帮忙。”
“哦,那是一定帮忙。不过,还有两人,我建议少帅也要送点特产过去。他们说话比我更管用。”
“谁?”
“朴不花和秃鲁帖木儿。少帅莫非忘了,他们现在几乎是和陛下朝夕相处。”
王保保闻言大喜,说道:“多谢太尉指点,到时候还望太尉引路引路,带我认识一下。”
“那是自然,我和你父子一见如故,不帮你们帮谁?”
“多谢!”
一会,王保保走后,我和菠萝相视一笑,心知挑拨相间之计已见效。
马车开动后,我打开王保保送来的一个箱子。
只见这汴梁的苹果与众不同,呈长条状,黄澄澄的。
到了孛罗帖木儿那边,我和菠萝故计重演。
他果然也中计,派人来偷听我们设计好的“酒话”。
不同的是,孛罗帖木儿听到我口中说的,是李察罕军中诸将自恃功高而轻视他,还说他是靠祖、父功业,才能有今天的成就。
然后,在第二天,我又指引孛罗帖木儿,去贿赂当前权相搠思监,与李察罕争取朝中的话语权。
同样,他对我也是感谢不尽,照例也送了“特产”。
估计,搠思监也没想到,我堂堂一个王爷,会在外面劝人,给他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