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正十四年十二月三十,小雪。
这一天中午,吉利食肆里的厨子和伙计,还在忙碌。
他们准备做完今年最后一单生意后就收摊,回到附近村庄里,和家人们一起吃上年夜饭。
食肆里,一名差官结账后,对脱脱说道:“大人,我们该上路了。下一个驿站还很远。我们早点到,早点休息。”
“好。”
押解着脱脱的十几名军士刚走出食肆,另外两桌背对他们的客人,也跟着结账离开。
半个时辰后,十几名军士护送着一辆马车,走在荒无人烟的道上。马车里面,坐着的正是要被流放到云南的脱脱。
通常来说,流犯极少有这种待遇。曾经两次是当朝右丞相的脱脱,是个特殊例外。
就在这时,有八骑从后面追来。马蹄声很急,越来越近。
为首的差官心中一凛,示意军士们留神。人人皆手握刀柄。
“军爷,敢问这条道是通往何处?”
差官见为首之人是个胖胖的商贾,不禁松了一口气,正欲作答。
突然间,两枚钢镖从商贾袖里射出,正中两名军士的脖子。那两名军士惨叫一声,从马上摔了下来。
其余七骑也从背后抽出兵器朝军士们杀去。其中一人从马背上跃起,顷刻间持剑杀了四名军士。
短短几分钟,十几名军士无一生还。
“你们是谁?”
车厢里,脱脱的声音依旧波澜不惊。不愧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处变不惊。
杀完人后,这八人蒙上了脸。
其中一人走到车厢前,压着声音说道:“脱脱大人,请下车吧。有一位故人想要见你。”
脱脱从马车上走了下来,疑惑地问道:“故人?”
“是的,得罪了。”
话音一落,一记手刀击打在脱脱后颈。脱脱身子一软,晕了过去,缓缓倒下。一人扶住脱脱,并把他绑在马背上。
一会,八骑扬鞭而去,只留下十几具尸体,七斜八歪的倒在路边。
等脱脱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一间房子里,有两人正看着他。
“你们到底是谁?”
其中商贾打扮的那人并不作答,笑道:“脱脱大人饿了吧。张三,你去把酒菜端上来。”
身旁那人应了一声,推门走出去。
一会,一壶酒,一双筷子,两个酒杯,还有几盘菜端在脱脱面前的桌子上。
脱脱看了一眼酒菜,淡淡地说道:“我不饿,去把你们的主子,请过来吧。”
“我们家公子很快就会过来的。只是,公子有交代,要好好款待脱脱大人。
这都是我们厨子用心做的菜。大人要是不嫌弃,就请尝一尝吧。”
脱脱“哼”了一声,拿起筷子,随意夹了几口菜,自酌自饮了两杯。
这时,我和星阵从外面,缓缓走了进来。
“是你!”
脱脱抬头看见是我,十分错愕。
“没错,是我。”
“你这是什么意思!”
“有句话,藏在我心底很久了,一直想问你。”
“你想问什么?”
“当年,你是不是和陛下写过一封密信?说大圣军有个核心人物,在朝中当大官。”
“正是。”
“这个人是谁?”
“我怀疑是你!”
我笑了笑,斟满两杯酒,举杯敬脱脱。
我们两人饮尽杯中酒后,我接着问道:“怎么会是我?你忘了?是你接我入京的。”()
“正因为是我接你入京,所以,我有责任向陛下禀报此事。我本来也不信,但越想越是怀疑。”
“怀疑?你没证据?”
“有证据,但不足以定你的罪。”
“脱脱大人,我这些年来,为朝廷忠心耿耿,你凭什么污蔑我是贼党?”
“污蔑?那倒未必!昔日大圣军中有些军官,后来弃暗投明,接受了朝廷的招抚。
其中有一人向我密报,说你很像早期大圣军的雷公子。他还说,那位雷公子原本是光头,来自大圆寺。
我起初不信,后来一想,那一天你刚好在临桂的县衙里面,还说是为贼军头目当厨子。
以你的能耐,怎么会干这种事?这世上,又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呵呵,脱脱,你以为,就凭一个投诚的乱贼之言,陛下就会怀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