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尹白穆自然就成为曹州的临时最高长官,负责州中大小事务,当前之急自然是赈灾。
白穆看见我和哈麻等人,诚惶诚恐,非常之紧张。他混迹官场多年,知道我和哈麻等人下来干嘛。
这次金口新河两次决口,和以往的天灾不同。
以前出现天灾,百姓们很少怨恨朝廷,怪天不怪官。
但这一次,是因为朝廷强行开凿金口新河,导致无定河的水灾四处泛滥。
我和哈麻一路东行,虽有军士护卫,但愤怒的百姓依然围上来,指指点点,骂声如潮。
什么“狗官、废物、粪土”之类的话,我和哈麻都听腻了。
对此,我们只能淡定地把棉花团塞在耳朵里,任百姓们发泄怒火,不敢让军士驱赶他们。
此时,民愤如暴晒的干柴,稍有不慎,便会引发大火,进而激起民变。
而这次下去之前,铁锅召集帖木儿不花、阿鲁图、我、哈麻等人,进行了商议,有意向杀几个赈灾不力的地方官,以平息民愤。
也就是说,祸端虽然是朝廷惹出来的,但这锅还是由地方官来背,比较合适。
白穆从政多年,自然知道我们的意图,说话时,舌头都快打结了。
这处赈济点是个十字路口。来往的流民很多。白穆在路口设了两个粥厂,救济来往的流民和周边百姓。
我舀了一口稀粥,尝了尝。
“这粥为何如此稀薄?”
“回,回郡王,我们曹州受灾之人众多。而朝廷所拨之,之粮不足。下官已第一时间号召乡绅商贾捐粮济民。
就连下官家中存粮,大部分也捐出来赈灾。郡王你看,这粥中还有少许肉丁。这些也是下官家中所豢养家禽之肉。”
“哦,真有此事?”
“下官绝不敢诳言。郡王和侍郎到署衙中一查,便知真假。”
我再仔细察看大锅中的稀粥。粥中除了增添野菜,真的还有微量的白色油沫浮在上面。
这次洪灾肆虐,各地纷纷告急。
朝廷虽然第一时间拨钱、拨粮,奈何国库不足,主要还是要靠地方自救。
来曹州之前,我就听哈麻说过,这州尹白穆的家族是当地望族,家产丰厚。
但公是公,私是私。这地方官吏不从中牟利,我就谢天谢地谢佛祖了。
白穆能够舍得捐私财,来济民,已经胜过天下99.99%的官吏。
我又特意舀了一些白色油沫,尝了尝。
虽然这肉丁已经剁碎成粉状,并与稀粥混在一起,但还是有些鸡味。
“州中常平仓可还有余粮?”
“仅剩少许,下官已不敢再动用常平仓之粮。怕若有变故,无可以救急。”
我暗暗叹了口气,点点头。
“州中设了多少粥厂?”
“在乡绅商贾的支持下,大的有十九处,小的有六十九处。”
“还能维持多久?”
“约莫一个月左右。下官恳请郡王,向,向朝廷呼吁一声,再拨一批粮食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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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好。我们现在去你的署衙看看。”
“郡王、侍郎,请随下官来。”
我和哈麻第二站,来到曹州署衙,查看其赈灾账簿。每一笔钱、粮都记得清清楚楚。
朝廷拨了多少,乡绅商贾捐了多少,常平仓调用了多少,全都一目了然。
而且,在署衙的后院,我和哈麻见到了不少印记着“白府”的空米袋。
在接下来几天的明察暗访中,百姓对白穆的口碑不错。他确确实实,是个难得的好官。
离开曹州的前一晚,白穆给我和哈麻,也送来金条。按惯例,这是我们“该拿的”。
但这一次,我破天荒地拒绝了,没有要。相反,还掏出身上纸钞,全捐给了白穆,用于买粮救灾。
这异常的行为,吓白穆一大跳。
接过我的大把纸钞时,白穆的手微微发抖,不知所措,更不知这次京城来的“钦差大臣”为何变了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