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连高档一点的粪土之墙,溲便朽木的骂话都没听到,看来宋国真的是人才匮乏了。”
正当我们两人嫌热闹不够大时,场面开始沸腾了。
有人开始吐口水,这下子一传十,十传百。几百个人相互向对方喷出唾液,有些内热的贵族还喷出白色的浓痰,吓得围观的吃瓜群众拎着凳子,纷纷后撤,生怕被误喷到。
我和师尊都笑疯了,又蹦又跳,根本坐不住。谁能想()
到这些穿着精致,打扮体面的贵族们,会在大众广场用唾液互相致敬。这场面百年难得一见。
可惜的是人的唾液毕竟有限,有些贵族吐着吐着,嘴巴就干了,无物可喷。
但是接下来,更荒诞的一幕出现了。
我指着其中一名贵族,对师尊大喊,“师傅,快看,那个人开始脱裤子。”师尊眼尖,也看到了。
“哈哈,这液体挺黄的,看来他是上火了。”这帮贵族喷干上面的,居然开始举着水枪互射。外围的吃瓜群众个个都笑傻了。我和师尊两人捂着腮帮直喊疼。
但是,我看了一会,发现不对劲。贵族当中,有人开始抓对方的头发,有人开始用脚踢对方的下档,有人举着拳头互殴。
这些贵族怎么厮打,我都不在乎。可是,几百个人当中还有两个人——墨非和亭长崔晓在里面,竭力地劝架。但是,他们两人已经挨了几记拳头。
群殴一旦大面积爆发,两人可能会成为无辜的炮灰。
“师傅,好像墨非在里面。”
“我也看见了。”
我和师尊相视,脸色有点凝重起来。下一秒,我们马上冲进人群,把墨非和亭长崔晓硬生生拽出来。
脱困后,崔晓向我们施礼,说道:“此处乃本人职责所在,不得不为。奈何,在下无能。感谢两位义士。”
师尊肃然说道:“崔亭长已尽了全力,何须自责。”
墨非鼻青脸肿,还被别人吐了不少唾液,身上隐隐有一股尿骚味。但他居然还要往人群里面冲。我急忙紧紧抱着他的腰,不让他动弹。
崔晓亦劝道:“先生并无维护治安的职责,为何还要冒险进去,他们已经疯了。”
只见,场中几百贵族人人红着眼,开始拔出剑来,相互对砍,暗红的鲜血流出来。
然而,墨非仍然大声高喊:“君子,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他们同是宋国人。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为一件小事而相互杀戮。”
我知道,墨非的牛脾气已经上来了,便给师尊一个眼色。两人合力,把墨非抬起来,迅速离开这是非之地。
一旁的崔晓长叹一声,束手无策,只好赶紧向上级报告。
空气中,开始弥漫着血腥的味道。
后来,我和师尊都没有想到,事态的变化就像是脱缰的野马,一发不可收拾。
林无饼、张丁两人都在这场群殴中死去。双方逃回去的贵族们纷纷加油添醋,都指责是对方的错。
宋国国君子偃大怒,不分青红皂白,削去国相沈从的职位。国相沈从忿忿不平,联合平时早就看不惯国君的几个大臣,起兵造反。
宋国的内乱全面大爆发。双方各自召集军队,大打出手,血流成河。而墨家庄园恰好就在其中一个战场旁边。常常看见双方的军队在庄园外互砍互杀,血迹和各种残肢到处可见。
墨非带着墨家子弟到处奔走,呼吁停火谈判。可是他位卑言轻,哪里劝得动。动口不行,动手也不行。
这墨家上下有几百号人,也是一股强劲的武装力量。可是都是宋国人,该帮哪一方呢,墨非无法选择,只能当旁观者。
我常常看见墨非着急地走来走去,脸上逐渐憔悴起来,头上的黑发每天白一根,偏偏无可奈何。
这场内战持续了整整一年,双方都打得精疲力竭。正在这个时候,齐国、楚国、魏国三个邻国联手,大举入侵宋国。在内战中耗尽精锐的宋国根本无力抵抗。
得知外敌入侵的消息后,墨非动员墨家庄园上下,准备去保卫家园。墨非的守护目标是距离这最近的山丘城。
我和师尊劝墨非,说宋国大势已去,不()
要去做无谓的牺牲。
但是墨非不听。他还是那句话,君子,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墨非带着两百多名墨家子弟出发了。墨家庄园里,只剩下七十多个老弱妇孺,还有我和师尊这两根老油条。
当天夜里,我和师尊盘膝而坐。
“师傅,我们何去何从?”
师尊长叹一口气后,说道:“虽然,这是一场列国之间的贵族战争。但是,墨非毕竟是我们的好朋友。他不是常常说要兼爱吗。兼爱我虽然做不到,但应该尽量做到友爱吧。”
“我明白了,那我们何时出发?”
“明早吧。”于是,第二天,我和师尊也来到了山丘城。
墨非看到我们来了,十分惊喜。但是让我感到意外的是,墨非却让我和师尊回去。
在他心里,我们是墨家的朋友,并不是墨家的人,没有必要和他一起舍生取义。
师尊却淡淡地说道:“我们两个是过来看你怎么死的,顺便帮你收尸。”
墨非顿时无言,我也一样。
负责守护山丘城的是宋国大夫李晓午,看到墨家子弟主动过来帮忙,心中非常高兴。
大家刚开始士气都很高涨,但是一开会讨论如何守城的时候,都傻眼了。
整个山丘城里所有的箭加在一起,就三十七支。原本,山丘城是存了不少箭的,但是内战一打,就把大部分箭矢消耗了。
这还射毛线?别说射退敌人了,就是大群鸟来了也不够射的。
守城器械不够用,怎么办?慢慢造肯定是来不及,听说魏国的军队很快就要到达山丘城了。大家坐在一起,大眼瞪小眼,没人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