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一剑仍然无可匹敌的轰碎了鼎口的虚无。
古池眼见那万世鼎中倾泻出的浑厚剑意,甚至在冲出鼎口的一瞬撼动了这小天地三分,将他周遭无主的荒山轰地七零八落,将他身处的天地轰地骤缩半数方圆。
骇然之余,他更是觉得气血翻涌,那精神矍铄的面容开始向内凹陷,直至只剩下贫瘠的皮肉挂在他干瘪的骨架,又“哇”的一声,口吐浑浊黑红的血液。
这咳出的气血不仅仅是因本命法宝的受损,他寿元大减所带来的惊怒。
更是他拼尽了所有妄图阻拦那一剑,却仍然无力回天的挫败。
这世上怎会出现如此不讲道理的存在!
自己修为远胜于她,阅历远胜于她,手段远胜于她,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几乎都远胜于她。
偏偏她的剑远胜自己!
这世上究竟有没有什么能抵挡她一剑的存在!?
直至江秋皙与唐糖从那破碎的巨鼎中踏空而出,他都想不通这个答案。
他不甘向着江秋皙怒吼,哪怕要扯断紧绷的声带,也仍然嘶声力竭:
“凭什么,凭什么你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抵达我辈修士一辈子也难以攀登的巅峰!
凭什么你能无惧一切肆意妄为,凭什么你能受到上苍如此的垂怜,凭什么、你到底凭什么!”
回应他的只有对方一贯的冷眼:
“我不知道。”
古池张了张嘴,没能再发出任何声音。
可能这世间的一切本就没那么公平。
上苍本就是不讲道理的。
所以才能将这一切,赋予到一个不讲道理的人身上。
而那凛冽的寒锋已指向他干瘪的喉头。
古池放弃了抵抗。
失去了万世鼎,他已没有反抗的能力。
他垂下双眼,引颈受戮。
江秋皙未作犹豫,一剑要洞穿他的咽喉。
可在出剑之时,却又感受到了那因果的制约。
她只觉得有人无形压下了自己持剑的手,仿佛她只要刺穿眼前颓废的老人,便有将倾的高楼付之一炬。
应该就此收手,让一切都回归正轨。
莫名的,心中有一个这样的念头阻止着她。
因为她能够感觉到那股制约,和冲破制约后所带来的崩溃。
是什么人在提醒着自己?
天道、时间,还是心中对因果崩溃的自我警觉?
江秋皙无法断定。
可她几乎只是犹豫了一瞬,便强行压下了心中妨碍的念头。
她手腕一抖,任凭长剑洞穿老人的咽喉,鲜血如柱。
旋即,她只觉得耳边好像出现了什么破碎声。
“咔擦”之后,她知道因果在此()
刻被她粉碎的一干二净。
但除此之外,江秋皙并未感觉到其它的不对劲。
她正要遁入空间之中,去查探江河那个时间的境况。
却忽然发觉四周变得十分安静。
那是一种无声的寂静。
仿佛时间都停止一般。
她心有所悟,连忙回看四周,却发现一切都在她洞穿古池的一瞬定格下来。
如柱的鲜血不曾滴落,身后的唐糖呆立原地,连风都停止了既定的轨迹,停留在了她洞穿的那一刻。
“时间停止了。”
她柳眉微蹙,正要再度观察什么,却见眼前愈发变得灰暗。
随后,她见到那本该向前翻涌的风,慢慢回到它来时的轨迹。
那喷涌出的鲜血,以诡谲的方式向古池的喉咙倒流。
甚至连她手中的剑,也不受自己控制的向回收拢——
一切,似乎都倒流了。
江秋皙正在疑窦之中。
这莫非便是打破因果所带来的结果?
可她却转而发现,就连自己的记忆,竟也在慢慢消退——
连她,也成了长河倒流的一部分。
她意识到,原来时间,真的开始倒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