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就要安然面对死亡。
只是在血雾漂浮之间,在意识混沌之际,他忽然听到一声冷淡到近乎无情的吩咐:
“给他涂上药,免得直接死在这里。”
“大哥……你杀都杀了,为什么还要救他?”
“因为污浊不吃死人。”
那人平静道,
“他活着还能削减污浊的数量,比他这么毫无意义的死去有用多了。”
在意识彻底迷离之际。
那修士的心中唯有一声哀叹。
草。
刘子昂抬眼看了看冷漠到有些不尽人情的江河,看着他随手一甩,便将剑上的血渍洒在脚下的平地上,看向那倒在地上的散修,眼中没有一丝怜悯。
他张了张嘴,又看了看阴魂障壁之外,那宛若炼狱般的泥浆正一个个侵占着他的“同胞”。
当即心有不忍道:
“大哥……咱们当真要做地这么绝么?”
江河看了刘子昂一眼:
“我又没让你动手,你反倒还吩咐起我来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
“少废话,就按一开始说的做。”
江河先是指了指刘长皓,又指了指自己,最后才指了指刘子昂,
“他专注维持阴魂壁垒,我来解决这群拼命的散修,你负责后勤。
只要不与那四个地境修士发生冲突,我们暂时就是安全的。
都到了生死关头,老老实实求生就是,少去琢磨你那点不必要的善心。
如果不是你还有些用处,你现在应该和那群被赶在外面的散修一个下场,而不是跟我在这里念叨慈悲。”
“我、我知道了……”
刘子昂怔怔地点了点头,便接过江河手中的伤药,敷在来犯修士那鲜血淋漓的伤口上,保全了他最后的一丝生机。
见那修士还吊着最后一口气,刘子昂也只能在轻轻叹息之下,拖着那修士的肉身,向壁垒之外的黑泥抛了出去,眼睁睁看着那具苟延残喘的肉身被黑泥侵蚀。
江河见状,也不再多言,手提长剑,等待下一个来犯的修士——
像方才那人一般欲要玉石俱焚的人肯定不在少数。
他们是几个驱赶羊群的“奴隶主”中最为薄弱的那一方,要面对的危局还有太多。
青玄子一如既往地在耳边阴笑,也不知是在赞赏还是嘲笑:
“遥想当年,你还是个兔死狐悲的少年。如今杀起人来,可是丝毫不见手软啊。”
但江河却道:
“当年我也不曾手软。
为了活着,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江河从不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寻找什么借口找补。
纵使有着少许能被理解的原因,但杀了就是杀了。
做都做了,却还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寻找借口,以寻求些许心安理得,倒不如一开始便什么都不做。
青玄子看出江河的想法,却是不由暗自“啧”了一声。
()
他不怕江河问心无愧,就怕他问心有愧,却又无悔。
若是前者,他还能时常吹吹耳旁风,等到时机成熟,不怕破不了这小子坚定的心性。
但是后者,他当真想不出一点办法来。
这小子分明知道自己这么做有悖人伦,也在心中不满自己的作为。
但他还真就为了活着而无怨无悔。
当年在青玄观时,还是小看了这小子的执念——
这小子是真想好好活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