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从前的路任家似乎并未展现太过强悍的实力,但江河深知浊仙过去的恐怖,无论如何也无法放下心来。
只当他步步迈下阶梯之时,地穴中的潮湿感扑面而来,倘若江河不曾以灵气维系火势,只怕此刻那唯一的火光已然葬在了阴暗的甬道之中。
耳边唯有自己踏步的声响,阴森角落中,亦是只有少许却又茂盛的苔藓,散发说不上来的异味。
顺着甬道至底,仍有一扇门扉,江河轻而易举地将其推开,偌大地穴之中,本该弥漫的尸气、腐气,似与龙气一并被收敛起来,致使江河感到鼻腔还算通透。
手中的火光照亮了地宫图册,江河环顾四周,将那被特意掩盖的龙气尽收眼底,追溯来源之际,顺带比照建筑图册,几乎是在一瞬判断出了那龙气的源头所在——
“居于正中,是鱼盛民的陵寝。”
纵使华帝如何骄奢yin逸,但到底是知晓长幼尊卑,借他一万个胆子,也不可能将自己死后的陵寝建造地比鱼家初祖还要豪华。
但这难不倒他。
既然没办法比初祖豪华,那便将初祖的陵寝翻修地豪华便是。
如此一来,自己的陵寝哪怕铺张浪费,也不至于算是僭越。
故而鱼盛民的陵寝,远比后世的历代皇帝要宽阔的多。
但这也不免让后世皇帝难做,致使地宫甬道错综复杂。
江河按照图纸一路前行,虽然陵墓之中的尽数尸气,已然被那敛息术与龙气一并掩盖,但许是心理作用,他仍是感觉周遭莫名有些诡异。
一路上,他并未遇到像是浊仙所设下的布置。
这让江河摸索之际,总觉得自己像是找了个借口来盗墓的。
为了保全自身,江河不免放出几只灵光蛊庇护身侧,又从乾坤袋中抽出张一剑符来严阵以待。
三年以来未有争斗,碍于没钱,他也没能补充多少符箓,总归还是省着点用为妙。
可直到他十分确定,自己已然走至鱼盛民的陵寝之时,他仍然未能瞧见什么浊仙的踪迹。
“这龙气分明有掩盖过的痕迹……浊仙到底想在这里做些什么?”
迟疑之间,江河于陵寝之中来回踱步。
他很少在皇陵之中瞧见尸骨,这或许得益于鲤国并未有活人陪葬()
的传统。
故而纵使鱼盛民的陵寝十分宽阔,又有许多古早瓷器、艺术品陈列其中,也少有阴森的感受。
“这里安葬的是初代皇后,那再往前走,应当便是鱼盛民的石棺了。”
那敛息阵法应当是归置于陵寝外围,这让江河越是靠近鱼盛民的石棺,眼中的色彩便更浓郁一分,鼻息之间的腐气与尸气也倒灌肺腑。
可石棺周遭,仍然未曾发现什么异样。
“龙气的根源就在这里。”
江河断定道,
“可龙气若只是被掩藏起来,而非被吞噬殆尽……岂不是说明,浊仙的目的并不在龙气本身?
那他在此地设置敛息术法的目的又是为什么?”
江河不认为路任家会做无用之功。
他来到此处,一定有着他根本的原因。
再次环顾四周,江河借着手中残袖之火,尝试点燃起暗室四周的油灯。
但那微弱的火气,只在顷刻间便被消磨殆尽。
江河也不再做出尝试,在这正中央的石棺前来回踱步——那近乎是这偌大石室中唯一可以用作收容的容器。
他猜想,这其中应当有着一具化古的尸体,在时间的流逝下,或许还残存着衰败的骨骸——
他是这片国土的缔造者,亦是这千载岁月的根基。
是他解脱了赵国凋敝的历史,带着万千子民走向心生。
江河自认,若他只是个普通人,定然做不到这一点。
也便由衷尊敬:
“打扰了。”
江河最终是没能在这暗室之中瞧出什么,便打算去往其它地方再行琢磨——
或许找到陵寝外围的术法源头,便能察觉到一些端倪?
可正待这么想着,却听耳边猛地“扑通”一声,便好似是予以江河的回应。
江河陡然一惊,目光不由顺着声音的来源——落到了那静置不动的石棺之上!
“有……声音?”
他不由喃喃自语。
可那石棺分明是听见了江河的声音,“扑通”地更为猛烈了起来,就算江河想要刻意忽略,也难以自欺欺人。
江河连忙回到石棺之前,附耳仔细倾听,却听那石棺之下,仿若有颗跳动的心脏般,“扑通”、“扑通”,极为规律的欺负着。
“石棺里……有人?”
当江河意识到这一点的顷刻间,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掀开了石棺的盖板:
“得罪了——”
可只待他话音刚落,便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他张了张嘴,大脑一时间变得有些混沌,只在百转遐思之际,他看清了那石棺之中藏身的人——
如果那真的能算是个人的话。
却见石棺之中布满粘稠的黑泥,那黑泥在石棺中缓缓流动起伏,便如同是在模仿着人类的呼吸!
残袖的火光在暗室之中挥洒一片,映照出那黑泥中,仿若漂浮徜徉的一张骇人面貌。
江河大惊。
他分明认得这张面貌——
“忽二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