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形的空气好似忽然出现一道晶莹的裂缝,它微不可察,却着实存在。
只听耳边好似响过一道琉璃崩碎的鸣脆声,那细微的裂缝便如在半空凝成一道长痕。
“咔擦”一声,那长痕便在无形之中崩裂开来,致使那流动的星火能在缝隙之中穿插而过。
“镇压。”
洛瑶神态自若,只是这次却是多添了一字。
但薛正阳头顶的规则,便好似在这多出的律令之中发生了变化——
那本来已经行将就木的裂缝,只在须臾间便复合如初,闭合的缝隙甚至撕裂了那赤红的炎雀。
它整个细长的头颅被无形挤压撕扯,直至从根部应声断裂,只爆发一声尖厉的嘶吼,便化作蒸腾的烈焰向着四处弥漫散去。
那悍然重压的威力只增不减,又要向着薛正阳乃至一众百姓倾倒压来。
“三炁离身,变五通灵。飞火万里,斩灭鬼神。三玄离火柱,起!”
薛正阳手中再行掐诀,双手霍然拍地,却见他脚下的大地忽然开裂,有三道冲天火柱自裂缝中轰然炸起,好似地脉喷涌的熔岩,硬生抗住那无形的重压。
“轰——”
两者相撞,赫然又暴起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声浪。
有不少百姓便在薛正阳的不远处观摩,胆子小一些的,彻底被这仙人间的斗法吓得昏厥过去。
尚还庆幸着的,也欲要强撑精神,妄想逃离这是非之地。
奈何洛瑶的律令一直牢牢束缚着他们,他们也只能瞪大眼睛,眼睁睁望着两者相争,在心头不住喘着粗气。
“让开。”
洛瑶见薛正阳分毫不让,却并未下起死手,只重复着自己的诉求。
而那使得火柱升腾的薛正阳,却并不如洛瑶一般轻松。
他的额头已然渗出细密的冷汗,相比一派自然的洛瑶,他的修为、道法皆要逊色太多,故而显得有些吃力。
可他仍道:
“师妹,我不能让。”
师妹?
清醒的百姓这才恍然意识到,那要致自己于死地的女人,竟是这位正在庇佑他们的国师的师妹。
“为何。”
洛瑶的语气不变,但口吻却终究是显露不解。
不知是因为想要兵不血刃的结束这场来自同门的冲突,还是她对待薛正阳本就表现出特殊的态度。
洛瑶只以两字真言的力量压迫着薛正阳无法多做动弹,消耗着薛正阳灵台中的灵气。
而薛正阳只道:
“他们是鲤国的百姓,而我是鲤国的国师。”
这便是他的理由。
洛瑶却轻声道:
“那天机峰的薛正阳,又是谁。”
天机峰,那是薛正阳生活了百年之久的地方。
旁观的江河看得出来,洛瑶似乎是在提醒着薛正阳,他究竟从何而来。
他的确是鲤国的国师不假。
但他确实因万仙山而来。
若非万仙山没有插足这生灵洲东北一角的企图,薛正阳或许永远不会知晓,这世上还有一个名为“鲤”的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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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正阳可以是鲤国的国师。
但他首先,应当是一个万仙山的弟子。
“三山五宗听从天庭之令,以铲除浊仙为己任。
你仁慈的救下这些人,只是在致天下生灵于不顾。
你若还当自己是万仙山的弟子,便不该如此短视。”
她的话,便等同将话题又绕回了根本的立场问题之上。
对于薛正阳的身份,究竟是鲤国的国师,还是万仙山的弟子,两人曾经便有过一次探讨。
当时的薛正阳,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更没办法在两者之间做出什么选择。
所以他选择了沉默。
因为在内心深处,他自己也看不清眼前的方向。